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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牧羊南大营

    2018年 11月 15日
    来源:《知青》杂志 作者:史战非 点击:
    冬去春来,当麦苗长到七八公分高的时候,羊群在连队里呆不下去了。因为只要打麦地边上经过,头羊往里一走,你就是带着狗去轰它们也无济于事,鲜嫩的麦苗是它们的最爱。这时最好的办法是让它们远离庄稼地——上山! 羊号班进行了重组,班长是程玉芬,成员有李


    冬去春来,当麦苗长到七八公分高的时候,羊群在连队里呆不下去了。因为只要打麦地边上经过,头羊往里一走,你就是带着狗去轰它们也无济于事,鲜嫩的麦苗是它们的最爱。这时最好的办法是让它们远离庄稼地——上山!

    羊号班进行了重组,班长是程玉芬,成员有李文忠(连队老职工)、司久东、娄杏荣、张秀芳和我。一同在山上牧羊的,还有时任后勤排副排长的林大同,共六位女知青加一位当地的男职工。

    我们这一走,要到秋后才能回来,目的地自然是南山南大营了。听说山上蚊子多,我们带上了蚊帐、纱巾、蚊帽、清凉油;因为山上没有电,我们准备了蜡烛、煤油灯;因为要自己种菜、做饭,我们又带上了锅碗瓢盆、案板等,所需厨具一应俱全。

    南大营,在我们心目中是个神秘的地方。早就听说南大营是当年日本鬼子的屯兵之所,还有的说是鬼子的医院,不管怎样,它马上就是我们的新家了,很想看一看当年鬼子的营房是个啥模样,新羊圈又会是什么样的。带着猎奇的心态,我们赶着羊儿就上山了。

    连队离南山并不远,走小路也就五六里地。到山脚下要先走过一片塔头甸子,还要翻过一座山丘,第二座山的半山腰才是南大营。我们赶着羊,只能绕道顺着山边的大路走,足有十几里的路程。进山以后我们顺着一条宽阔平坦的沙石路往山上走。山上的植被很好,道路两边是乔木和灌木丛,最多的是柞树,我记忆最深的是路边有一颗高大挺拔的松树,树干粗壮,站在那里很醒目,也很威风,如同黄山迎客松似的默默地迎候过往的人们。后来我们每次放羊回来,只要一看见那棵松树,就知道到家了,它是我们的路标。

    到了山上才知道,所谓鬼子的营房、医院,就是坐落在半山腰一个平坡上的十几间坐北朝南的平房,房顶、四壁都是用水泥浇筑的,墙有一尺来厚,虽然历经几十年的风雨,门窗荡然无存,墙面黑乎乎的,但整体结构毫发无损,仍然很结实地矗立在那。在四周茂密丛林的掩映下,仍然能让你感到当时的它是何等的森严和恐怖。整排房子正面有三个大门洞(门早就没了),进去后各间屋子是通着的。当时就想这小日本真会找地方,在这么幽静的山林里安营扎寨,冬暖夏凉。

    屋子外面是一个大空场,算是院子吧。院子下面是一个缓坡,李师傅利用树木用树枝依坡搭建了羊圈。羊圈下面的路一直伸展到山脚下,弯弯曲曲地延伸到山外。房前房后,到处都是树,院子前面那棵山丁子树让我记忆尤深。它春天开什么颜色的花记不清了,只记得秋天它会结出一树类似袖珍海棠的果子来,酸酸的,甜甜的,碰上一个不酸的,那就是十分美味的水果了。它长得不高,但很粗壮,枝杈繁茂,果实累累,一伸手就能毫不费力地摘到果实,有时为了好玩,我们甚至站在那儿张开嘴巴直接吃,比现在的采摘有意思多了。

    听说山上有狼,第一天到山上后,李师傅带着我们用枝条编了很多圈圈,挂在羊圈外面吓唬狼,实际上也是给我们自己壮胆。我们自始至终没有遭遇过狼,但是发现过狼的脚印和粪便。

    我们女生住在房子的东头,连队事先为我们做好门窗,盘了炕,很宽敞,每人的褥子之间有十几公分的间距,还做了挂蚊帐的架子,不像在连队时,每人才70 公分的地儿。第二间是厨房,有灶台,架子等。第三间是男生宿舍,住着李师傅和给大家做饭的一个四川转业兵(叫什么记不得了)。再往西去就是羊圈了,下雨的时候就要把羊往里赶了。这不也透着人口稀少,房屋宽敞吗?让我们的羊儿也在小鬼子的营房里避避风雨。记得雨天的晚上, 我们和羊儿住在同一屋檐下, 听着“咩咩”的叫声,闻着一股股羊膻味进入梦乡。

    房子的西头是给牛号班住的,有哈市男知青老蔫、李树江、当地男青年刘满囤,还有43 连一个放牛的北京男知青。兵团的纪律是严格的,46 连的风气也相当正。现在的人们可能不相信,在山上住了两个夏天, 我们女生和男生们就没有在一起吃过饭或互相串串门聊聊天, 偶尔在放牧时碰上,无奈地打个招呼还要脸红,平时是谁也不理谁的。

    我们这几百头羊分成三拨,身强力壮的一拨,小羊羔和羊妈妈们一拨,还有一拨是种羊,那都是些长着弯弯的犄角,个大体壮的。早晨打开羊圈门的那一刻很热闹、很壮观,羊儿们“咩咩”叫着争先恐后地往外挤。等羊都出来了,我们走在最后面,挥舞着羊鞭指挥着羊群往草甸子走去。夏天的草甸子很美,我很惊讶在深山老林中竟然还有这么多美丽的花儿在默默地开放,记得有黄花(就是咱们吃的黄花菜)、百合、芍药等。大自然是绚烂多彩的,不管你是否去欣赏它、眷恋它、关照它,它都会按照自然规律开花结果生生不息。从某种意义上说,它们才是这里真正的主人,我们则是过客。

    不要以为我们披着霞光赶着羊儿去吃草,沿途还有这么好的风景可以欣赏,好像很浪漫、很惬意,其实也是很辛苦的。冬天放羊,凛冽的北风能把我们的身子吹透;夏天早上的露水也不温柔,会把我们的裤子和鞋毫不留情地打湿,每天上午裤子和鞋都是湿湿的,太阳出来再给蒸干。后来家里给我们寄来了雨裤就好些了,但穿着塑料雨裤不透气的滋味也不好受。大家可能都知道东北蚊子、小咬多,但放过牧的人更能体会到蚊子、小咬的厉害。尤其是太阳落山后气压低,黑乎乎、一大团一大团的蚊子、小咬在家畜气味的吸引下,在你的面前嗡嗡叫着盘旋,谁见过这个阵式呀,你要是“啊”的一声喊,肯定能吃进几个小咬让你尝尝鲜。但每天收工时你必须张大嘴巴,大声“来!来!来” (沿用前羊号班班长小翘发明的吆喝声)地招呼羊集合回家。慢慢地我们也总结了许多小窍门,如戴蚊帽、戴纱巾、带手套,还带着扇子,一刻不停地搧着,裤腿和袖口用绳子系上,防止小咬往里钻。

    李师傅真是个大能人,好像没有不会干的活,他在房子西面的空地上种了很多菜,西红柿、黄瓜等,给我们的伙食增添了很多美味。我们喝的水要到山下轮流去挑,他给我做了一根小扁担,能够用手抓住前后的扁担钩,这样不但挑着担也能换肩,上坡时水桶也不会碰地了。后来我在连队搬过好几次家,这条扁担始终舍不得丢,一直跟着我。他还有丰富的生活经验,比如我们放羊回来后,他会告诉我们赶紧用清水洗脸,凡是被蚊虫叮咬起的包都要用水洗,还真怪,这么一洗,再大的包一会儿也就下去了,能让我们睡个踏实觉。可怜程玉芬就没这么幸运了,这一招对她没用,旧包未除,新包又起,包上落包,一刻不停地挠呀挠,我们都叫她“包奶奶”。李师傅还会给羊治病。草甸子里的牧草虽然好吃,但是太潮湿,羊在里面呆得时间久了,容易得烂蹄病。得了这种病的羊一瘸一拐地走路,跟不上的就要掉队。他不知道从哪学来的技术,现在想起来很残忍,但当时也别无他法。怎么治呢?就是把羊放倒按住,用烧红的铁条把烂的地方烫一下再上点药。这个办法虽然残忍还真管用。我们学着李师傅的样子,抓住羊的前腿和后退,用膝盖顶住羊的后腰,使劲往上一板就把羊放倒在地上了,接着就大喊,李师傅快来呀!李师傅拿着火筷子过来刺啦一烫,我们屏住气把头扭向一边,因为火燎羊蹄的臭味比炸臭豆腐还要难闻得多!现在一遇到街上卖油炸臭豆腐的,我就会想起我那些受虐待的羊。

    山上的生活虽寂寞枯燥,但也能苦中有乐。有时两群羊离得不算太远,恰巧又在山坳里,大声喊话会有回音,我们就玩起了喊山的游戏,用足力气对着山大声地喊:“喂!— —”,不一会儿,山上便传回“喂!——”;“你是谁?——”,“你是谁?——”……仿佛回到了孩童时代,不,城里的孩子什么时候喊过山呀,分明是一群无拘无束的山里孩子在嬉戏!有时一片大草甸子就我们这一群羊和两个牧羊人,太闷得慌的时候就唱歌,不管是小学的、中学的还是文革的,但凡记得住词的都唱,只是唱得再动听也无人喝彩,唱得多跑调也无人笑话。也有地形好、老远能看见羊、牧草茂盛羊吃起来就不动的时候,我们几个女生居然练习爬树,我个小身轻, 使使劲还能爬上去,最费劲的就算林大同了,唱歌、喊山她什么都行,就是树爬不上去。

    有一次我和司久东一起放羊,附近的地方都跑遍了,想给羊找一片新的牧场,让羊也换换口味。我们朝着东北面的山里走去,翻过了一个山头,看见了一条林木长势不错的山沟,决定让我们的羊今天就在这里吃个饱。茂密的灌木丛是羊最爱往里钻的地方,一会儿就只听见羊儿咔呲咔呲吃草的声音了。因为是个新地方,我们不敢马虎,紧紧地跟在羊群后面。行进间,一片异常的林子引起了我们的注意,只见繁茂的枝蔓上挂着一大嘟噜一大嘟噜、黑紫黑紫的东西,颗粒比葡萄小,但样子像葡萄,我们非常好奇,试着尝了尝,有点甜,还有点酸,啊,是葡萄,这肯定是山葡萄!我们大声地喊起来:山葡萄!我们找到山葡萄了!不用洗,也不必擦,摘下一串就吃起来,尽管有些酸,也顾不上,要知道,我们不知多少日子没见过水果了,看到这么美味的东西能不兴奋吗?吃够了,还摘了一大书包准备带给战友们品尝。可抬头互相一看,坏了,怎么嘴唇和牙都成紫的了,难道这东西还掉色?

    最难忘的还是我独自一人走山路。有一次我随附近公社拉沙子的拖拉机下山办事,和同学们聊天忘掉了时间,可又得当天赶回去,就决定抄小路进山。虽说在大家面前夸下海口说没事,不怕,但真的走在山间小路上的时候,就知道什么叫毛骨悚然了。山里很静,只能听见你自己的呼吸声。一会儿一只松鼠从这棵树跳到那棵树上,弄得树叶噗噗作响,一会儿不知什么东西又从你旁边的灌木丛中跑过,弄得你精神高度紧张。我赶紧撅了根树枝攥在手里壮胆,这就叫“麻秆打狼两头害怕”。我大气不敢出,一口气跑到了山顶,一点都不知道累,定定神,找好了方向,继续跑,直到看见我们住的房子才算松口气。打那以后,宁肯绕远走大路,再也不敢一人走山路了。

    (作者原为黑龙江兵团三团北京知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