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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麦浪里的姻缘

    2016年 08月 13日
    来源:《知青》杂志 作者:陈世东 点击:
    编者按:本期杂志刊印期间,突然传来了陈世东战友已经去世的消息,我们谨以此文表达对他的无尽的怀念...... 2013年央视的蛇年春晚上,有一首歌,让我印象深刻,叫《风吹麦浪》。远处蔚蓝天空下,涌动着金色的麦浪;就在那里曾是你和我,爱过的地方。当微风带

     

      编者按:本期杂志刊印期间,突然传来了陈世东战友已经去世的消息,我们谨以此文表达对他的无尽的怀念......

     

      2013年央视的蛇年春晚上,有一首歌,让我印象深刻,叫《风吹麦浪》。远处蔚蓝天空下,涌动着金色的麦浪;就在那里曾是你和我,爱过的地方。当微风带着收获的味道,吹向我脸庞;想起你轻柔的话语,曾打湿我眼眶。啦啦啦……

      这样的歌词伴着炮竹声声,伴着欢声笑语,让我的思绪有些飘离。看着电视里那个耀眼的大屏背景,金色的麦浪随风舞动,不禁联想起自己那段平凡而浪漫的爱情,也曾在金色的麦浪里跳动着光芒。

      1972年初,我的身体完全康复了,精神焕发,工作如常地开展着,我依然是团里的知名人物,无人不晓。大家赠送了我一个外号,叫“大马列”,原因是我马列的著作看得比较多。一些重要章节脱口就能讲出来,再加上会写文章,会做思想工作等等,也算多才多艺了,很多人向我投来钦佩的目光。

      团里同样呼声很高的还有一位,叫孙玉萍,以美貌多才著称,是团里三支花之首。据说她身材窈窕,貌美如花,是团里宣传股的广播员。就是这样的一位奇女子,没想到成为我的夫人,如今每天都陪伴在我的左右,成为了我生命中最重要的女人。

      孙玉萍不是一般的女孩,父母都是抗日战争期间参加革命的老干部。新中国成立后国家为这些老干部提供了不错的住宿以及生活条件,玉萍就生活在这个条件优越的家庭中。由于父母都是老干部,对她的家教很是严格,虽然条件好,但教育上从不放松,所以她出落得与其他女孩不一样,气质高贵,知书达理,没有半点娇气的恶习。虽然也是父母的掌上明珠,但因为是老大,所以她从很小就学会了照顾弟弟妹妹,处理家务事。这些都给我以后幸福的家庭生活做了铺垫。

      孙玉萍是北京知青,初到团里就立即引来了很多人的关注,我也是众多“粉丝”中的一名。记得第一次见到这位传说中的大美女,是在一场乒乓球活动上。当时她梳着两条小辫子,肤如凝脂,眼同水杏,唇不点而含丹,眉不画而横翠,穿一身藏蓝色的衣裤,正灵巧地挪着小步子,与对手战球战得激烈。汗水顺着她纤长的玉颈打湿了衣衫,那不服输的劲儿还真是让我看得有些出神。我远远地望着她,一会儿觉得像是看见了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一会又看成是偷跑到凡间的精灵。我感到一阵晕眩,阳光照着我的眼,我没有办法把视线从她的身影上移开,那一瞬间,我感觉到,我跑不掉了……

      只是因为在人群中多看了她一眼,就再也无法忘记她的容颜。从那天起,我就像着了魔似的,总感觉一股无形的魔力在吸引着我,把我往她身边拉。我每时每刻都想见到她,见到那对小巧可爱的小辫子。虽然我自信自己条件不差,但还是会不自觉地怀疑自己,这样的一枝花我是否有机会采摘下。

      千万个思念,每天都在空气中凝固着,散发着,我忍受着相思的煎熬,每一分,每一秒。我暗暗下决心,我要得到这个女人,让她成为我的妻子,可是她知道我吗?会注意到我吗?我该怎么接近她?

      有一种虐恋叫迟疑不前,那颗心就徘徊在悬崖边,稍稍多迈一步可能会掉入万丈深渊,可稍稍退后一步,又会让自己如万箭穿心,深陷泥潭,但也有种无形的力量叫爱,它可以指引你打败所有的犹豫不决。

      我整夜整夜辗转难眠,努力思考着,究竟该怎样才能走近她。看来要想引起她的注意,就必须借助自己的先天优势--熟读马列。于是,从那天开始,我真正体会到了什么叫知识改变命运,我就是凭借着知识渐渐开始走进了她的生活。也许这就叫做天赐的姻缘,挡也挡不住,事态总会站在有利于你的一边。还记得第一次叫她的名字,第一次坐在她的身边,第一次嗅到她的发香,第一次认真地教她马列……无数的“第一次”都在一步步拉近我和玉萍的距离。就这样,我们开始熟悉起来,几乎每天,我都要和她以及几个关系好的女战友一起学习,虽然没有和她独处的时间,但我知道,我所讲的一切都只对着她一个人讲,我所写的每个字都只为她写。日子一天天地过去,熟悉的寒暄、熟悉的嬉笑打骂、熟悉的学习氛围,一切都似乎那么熟悉了。快乐的日子总是过得飞快,可似乎她还站在原地,无论我怎么靠前,她都会用她的方式维持着原有的规则,这让我明白,我们只是战友,要好的战友。这样蒙着窗纱的关系,让我越发煎熬,看着别的男人走近她,看着别的男人追求她,看着别的男人照顾她,我竟找不到上前阻止的理由,因为我的身份很尴尬,于是我一直在寻找着撕下那层纱的机会,我不能再等了。

      还记得那天,我没有一刻不留心着玉萍广播室的门。外间是话务室,里间是广播室,门开开关关,似乎没有看到她娇小的身影。只见话务班的女孩出出入入,花枝招展,欢声笑语。

      “难道玉萍不和那群女孩去看电影吗?”我心里暗暗地想。

      那天团里放电影,大家都结伴去看电影了,三三两两的,就是不见玉萍。我一边想,一边又开始关注着那扇门。终于,门安静了,不再有人出入了,可还是不见玉萍。我有些担心,于是,我决定打个电话过去,问问她的情况。拿起电话的一瞬间,我仿佛触电一般,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紧张和不安,“哐”得挂掉电话,我徘徊着,“啪”得又拿起来,我发抖着。就这样拿起了挂,挂了又拿,我问自己,接通了我该说些什么?我默默地在心里打着草稿,又默默地抹去重新组织词句,我觉得我的神经快要绷断了。

      “喂,接哪?”银铃般的声音,如玉珠落玉盘,滴滴落入我的心房。

      电话接通了,玉萍因广播值机,还替战友当起了话务员。她杏面桃腮,唇色朱樱一点,用纤纤玉指熟练地操纵着电话转线台。

      “我是陈世东。”表面上很镇定,说话很流畅,其实内心早已排山倒海,卷起了狂风大浪。

      “哦,你接哪?”她话语坚定中夹杂着害羞。

      “我就找你!”我用尽全身的力气抑制着内心的激动。

      “有事吗?”她很平静。

      “……”令人窒息的沉默,我要窒息了。

      “我……我能不能跟你交个朋友?”我感觉有点语无伦次,希望她能明白。

      “不行,绝对不行!”她一下子显得情绪激动起来。

      我还没来得及开口,一切就好像已经结束了。

      我慌忙改口:“我说的朋友不是男女朋友,是纯洁的政治朋友!”似乎更加语无伦次,我极力地掩饰着自己的情绪。

      “政治朋友可以,其他不行!”她坚定地说。

    后来聊些什么我已经完全不记得了,因为当时的我有些失落。但是,从那个电话后,我没有丝毫的泄气,反而更加喜欢上了这个单纯率真又有点傻气的女孩,也坚定了我要得到她的信念。以后,每每休息时间,我就会到玉萍的办公室,给那些女孩讲故事,其实,只是为了讲给玉萍听,目的很直接,也很单纯。讲的故事内容大多围绕鬼啊怪啊,还有神,看到玉萍害怕的样子,心疼之余还有疼爱,真想上前把她拥入怀中,告诉她,有我在,别怕。可是,目前的我还没有资格。即便如此,只要每天能远远地注视着她,我还是会高兴得一天都合不拢嘴,我想我是得病了,这种病无法治愈,无药可医,叫相思病。

      对于玉萍来说,她并不知道我对她的感情,还真的如我所说,她只把我当做了纯洁的政治朋友。她跟我学习马列,每天呼朋唤友的帮我誊抄读书笔记,虽然我也很开心,但那种开心总还是欠缺些什么,因为她的心始终和我有一段无形的距离。有时候,我多么想再向前迈进一步,哪怕只是一小步,约她出去聊聊理想、谈谈生活,但都被她拒绝了,她好像始终都绷着一根弦,生怕弄乱了我们之间应有的关系。我不敢太过靠近,也不想走得太远,只敢静静守着她。

      无意间听说玉萍要回北京探亲了,听到这个消息,犹如五雷轰顶,我仿佛整个人被浸入水中,透不过气。怎么办,她这一去就是一月有余,我们好不容易熟悉的关系会不会因为什么意外而又重新回到原点?我们的故事会不会因为长久的别离出现完全不一样的结局!一想到那么久都没办法看到我日思夜想的脸庞,我感觉整个人都不安起来。我坐不下,站不住,我感觉身上有万千虫子在啃咬;我不安,我惶恐,我感觉呼吸道好像被什么堵塞了。我要怎么办?我还能做些什么?不行,我必须要做些什么,我暗暗地给予自己鼓励。

      “孙玉萍,听说你要回北京探亲?要回去多久啊?”我找到玉萍,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问她。

      “嗯!大概一个多月吧。”玉萍笑得还是那么安静。

      “……”我突然梗住了。

      下面我应该说什么呢?我紧紧地攥着拳头。

    我又开始努力地打起草稿:“你回去我会想你的……哎呀!不行!太直接了,她会生气的……可是不说这些,我还能说什么让她明白,我思念她呢……”

    一时间,我的大脑好像锈住了,我换了无数种说法,可最后都没能通过大脑的最终审核,从嘴里传递出去。

      “哦,那你一路顺风,好好照顾自己。”我内心狠狠地骂着自己,憎恨自己的懦弱,最后竟然冒出了这么一句具有明显政治朋友标志的话。

      “嗯,谢谢,我会给你写信的!”玉萍天真地看着我,笑容在阳光下显得更加迷人。我一阵晕眩,仿佛思绪一下子被带离到梦境中:在梦境里,玉萍俏皮地抓着我的手,亲昵地称呼我世东,害羞地投进我的怀抱,说会想念我……

      “大马列,你想什么呢?”玉萍的一句话一下子又把我拉回到了现实。

      “哦!没什么,写信好,写信好,说到可一定要做到!我等着你的信!”我满足地看着她明亮清澈的双眼。

      从玉萍走后的第一天开始,我的相思病就更严重了,我焦急地等待着她的信,每每有人到办公室通知拿信,我的心都会激动地“怦怦”直跳;但没有听到我的名字时,我又会像被一桶冰水从头浇到脚,凉透心扉。就这样,等啊等,没有;等啊等,还是没有,从希望到失望,又从失望到再度充满期望……

      “玉萍会不会太忙?”我安慰着自己早已受伤的心。

      “玉萍会不会生病了,写不了信?”我胡思乱想着。

      “玉萍寄出的信会不会被搞丢了?”我开始转移可能性。

      就这样,日复一日,大半个月过去了,玉萍依然杳无音信,我开始焦躁起来。我起身一头冲出门外,任汗水打湿衣衫,任泪水模糊双眼,我气喘吁吁地冲到收发室问:

      “最近有没有我的信?”我急切地等待着所有可能的回答。

      “陈连长啊!您等等,我看看。”

      勤务员熟练地查看着一摞信件。短短几分钟,我竟恍隔数年。

      “没有!”好刺耳的回答,就像一股巨浪击破我的耳膜,我感觉到了一阵巨痛。

      “没有”,“没有”,“没有……”

      勤务员的话不停地回响在我的耳边。难道玉萍真的没有给我写信?她答应过我的。即便如此,我依然没有放弃希望,我始终相信她会给我写信,我等着。

      我在收发室找了团长的勤务员小常让他注意着,一旦有给我的信,第一时间通知我来取。

      但是直到一个月过去了,我依然两手空空,没有收到任何玉萍的消息。

      没几天,玉萍从北京探亲回来了,见到她的一瞬间,我怨气全消,竟对她生不起半点气来,她依然美丽,依然容光焕发,不对,似乎比走之前更加让人心动。她笑着看着我,然后害羞地递给我一套书《中国通史》:

      “大马列,知道你喜欢看历史,这套书送你。”她站在我面前,让我意乱情迷。

      “谢谢你……”我激动得说不出话,不管她有没有给我写信,但总之她是惦念着我的,我用颤抖的双手接过这本厚重的书,仿佛交替之间触碰到了她纤长的手指,感受到指尖传递过来的一瞬温柔。

      “大马列,我爸妈也听说你了,他们说我们可以做政治朋友,但处对象不行哦!”她率真的样子,我很喜欢,但直白的话语,让我很是心凉。我明白,她的话语是在委婉地提醒我,我可能配不上她。是啊,抛去冲动和虚幻的爱情,我还能拿什么来爱你?理智的想想,她的家庭条件、个人魅力以及工作能力都值得被一个更优秀的男子拥有,我算什么呢?普通的家庭条件,普通的外貌,普通的职务地位,跟她相比,我也就只剩普通了。我的自信有些受到打击,我的斗志有些消极。我开始反思自己,我是个有尊严的男人,我不能因为爱情抛弃自信,如果今生无缘,我只好来世祈祷生就一副配得上你的躯体。我决定,还是退回到原地,把玉萍当做最特殊又最重要的政治朋友吧。

      往后的日子中,我和玉萍在一起,我都极力地克制自己的感情,尽可能地把她看做妹妹,看做朋友。但每每听到别人议论她与家乡的表哥已定娃娃亲的事实,我还是会莫名地心痛,莫名地伤心,我刻意地躲避着一切关于玉萍的话题。

      听说玉萍在北京有个表哥,因为和玉萍年龄相当,所以家里就撮合二人定了娃娃亲。玉萍单纯天真,并没有把此门亲事当回事。但我明白,家庭的阻力,是我无论如何都无法逾越的一道河堤。我嫉妒、愤恨,也无助,我的放弃是多么地不甘和无力。

      

    夫人赴建设兵团前留影

    就这样,近一年过去了。团政委张锡岭十分看重我的才情,决定带领我一起到十连就职。那时,我知道,也许这就是我和玉萍的最终结局。她不属于我,我真的要失去她了。还记得那时,妈妈正好从家乡寄来的鸡蛋挂面,这么宝贵的东西我怎舍得吃,我能想到的就是在临走前,送给我亲爱的玉萍。我拿着两卷鸡蛋挂面,拖着沉重的步子,推开广播室的门——这个日日夜夜都牵动着我心的门,撕扯着我感情的门,为什么这么坚硬,为什么无论我怎么用力,都没办法推开它!我不停地抚摸着门板,满含着泪水默默地推开了它。办公室没有人,我掀开盖在广播操作台的大红布,用手抚摸过每一个玉萍曾经推过的按钮,上面似乎都还留有玉萍那迷人的气息。我把那仅有的两卷鸡蛋挂面轻轻地放在操作台上,然后坐下,拿出笔,深情地写下了留给玉萍最后的话语:“玉萍,我要跟随锡岭政委到十连去了,也许以后见面的机会就少了,广播台上的两卷鸡蛋挂面是我母亲从上海寄过来的,你记得吃。希望你照顾好自己,搞好广播工作。——世东”

      简短的一张字条,没有任何感情的流露,我只希望我的玉萍好好的,没有我在的日子,依然活泼开朗,依然健健康康。我掀起红布重新将操作台盖上,然后转身离开了,这一转身,不知道还能不能有回头的机会了。

      就这样,我跟随张锡岭政委到了十连。那里的工作依旧冗繁,我每天都疯狂地工作着,希望用忙碌忘掉所有的伤痛,忘记玉萍的身影。每天晚上我都会打开皮夹子,看看曾经从玉萍手中夺过的照片,叹息声伴着我入眠。一晃又是几个月。惊喜总是来得太突然,快乐总是乍现在一瞬间。

      那天,我突然接到一个电话,那头的声音熟悉到令我透不过气:

      “陈世东,你赶紧回来一趟!”玉萍操着命令的口吻说。

      “你还好吗?出什么事了?”我没想到她会来电话。很激动,也有点担心。

      “你赶紧回来一趟!”玉萍再次命令我!

      这命令式的口吻与玉萍温柔的外表不相统一,我有点困惑了,但对我来说,玉萍的话就犹如天降圣旨,我怎敢有丝毫犹豫?

      于是放下电话后,我就借了一辆自行车,一路骑着赶着去见玉萍。

      虽然刚刚下过雨,路泥泞不堪,但我丝毫不在乎,我只是畅快地呼吸着,脚步都变得轻盈了许多。我能嗅到空气中夹杂着的青草与泥土的芳香,沁人心脾;我能看到雨后的太阳慢慢越过群山,耀眼辉煌的射线窥视着天上的云儿。我的心情如雨后春笋,伸了个懒腰,然后快乐地歌唱。玉萍的一通电话给了我无限的力量,我愿赴汤蹈火,跋山涉水去见她。不过,路真的不好走,坑洼不平,颠颠簸簸,下过雨后就更难走了,一个个水洼让我的交通工具根本不听使唤,无法前行。于是,画面就变成了,在干点的路上我骑车,在泥泞的路上车骑我。就这样,我疲惫不堪地赶到了玉萍面前。

    再见到玉萍,我再一次怦然心动,她还是那么美。不知为什么,她站在雨后的蓝天下,就如同美丽的彩虹,美得让人不舍得亲近,看得人心旷神怡。

    “大马列,我想考大学,你帮我补习!”她倔强地抬起那张清秀的脸。

      “考大学好啊,补习没问题,但我有个条件!”我半开玩笑地回答,对我来说,这是个机会。

      “条件?还要条件啊?”玉萍手抓着小辫子,嘟起小嘴,迟疑地看着我。

      “找人帮忙,哪有不谈条件的!”我继续攻破着她的防线。

      “……”她低下头,沉默着。

      “你得答应和我谈朋友!”我终于说出了口,那一瞬间,累积了那么久的压抑感一下子得到了释放。我深情地看着她那双黑葡萄似的眼睛。

      “不行!”她又一次无情地拒绝了!“你要不帮就算了!”她转身要走。我慌忙拉住她:“跟你开玩笑的,不行就不行嘛,我给你补习。”这一次的表白,我又失败得彻头彻尾,刚刚痊愈不久的心再一次受了重创。

      就这样,这次我和玉萍的感情又画上了句号。我回到连里继续工作,心情又像跌入低谷,像重新回到了监狱继续服刑。

      很快,半年多过去了,我又被调到了十八连工作。虽然距离不远,但总感觉我离玉萍的距离更远了。工作照旧,但生活却出现了新的岔路口。

      连里的卫生所有个姑娘陈小姐,也是上海人,是一名卫生员。个子不高,皮肤黑黑的,虽然称不上是惊艳之美,但也算是五官端正。我知道她对我的感情不一般,但由于我心中已被玉萍占据,我一直对她提不起精神。她对我极其的好,平日里无微不至地照顾着我的生活,帮我洗衣服,给我端饭,总是嘘寒问暖。男人再坚硬的心也顶不住这样的温暖,再加上自己的年龄也不小了,该考虑婚姻了,于是,我决定试着接受这个善良的姑娘,试着忘掉我梦中的玉萍。当我俩的恋爱关系确定不久后,我们就相约一起回上海见见双方的父母。

      婚姻总是让人头疼的问题,都说不以结婚为目的的恋爱是耍流氓,但以结婚为目的的恋爱一旦涉及家庭又会严重受到创伤。我想这也是很多不耍流氓的情侣最终也会面临两散结局的原因。我跟她一起见过双方父母后,她就跟我提出了分手,原因很简单,也很现实,嫌我家庭条件不够优越。又是家庭条件,我顿时想破口大骂这种势力的价值观,蔑视这样世俗的眼光。可是现实就是现实,我们无权干涉别人的思想和选择。我想也许注定她只是我生命中的过客,因为我的父母和外婆也同样极力反对我们之间的关系。

      正如林语堂所言:

      人本过客来无处,休说故里在何方,

      随遇而安无不可,人间到处有花香。

      人的命运不是在于无可奈何的选择,而是在于选择了之后,如何去面对和走完这条路。是啊,既然我与苏荣(是否应与前面的一致起来)无缘,又何必强求,我毫不犹豫地答应了分手,决定继续等待生命中真正属于我的真爱。

      近半年的恋情让我有些受伤,但我堂堂一七尺男儿怎会因为儿女私情就此沉沦。我依然在十八连每天疯狂的工作,过着平淡的日子。夏季的闷热让人的心情更容易烦躁和沉闷,直到有一天,一股清风吹进了我的生活,我再一次看见了希望。还记得那天,玉萍兴高采烈地拿着书本来找我。经过了路程的颠簸,虽然脸上被沾染了一层细灰,但依然让我觉得眼前一亮。她就像一束光,一下子就冲破了我内心的黑暗,让我尘封已久的心再次被唤醒。我的内心就像被上足了弦的八音盒,又重新旋转起来,歌唱起来。失而复得的感觉让我倍感珍惜,我表现出了异于平常的兴奋,我买了新毛巾,新脸盆,为玉萍打水洗脸,给她板凳子让她坐下……似乎想把这么久对她的思念都通过行动告诉她,我激动得顾不上她的害羞,急于抓住她的手告诉她我有多想念她:

      “玉萍……”我用手试图去触及她的肩膀。

      “你干吗啊?”她敏捷地闪躲开来,本能地坐得离我更远了一些。

      我忽然被这个小小的动作惊醒了,我们还只是普通朋友。顿时,一股莫名的失落感由心而生。

      往后的日子,我经常给玉萍辅导功课,独处的时间渐渐多起来。我依然偶尔约她出去散步、谈心,她依然果断拒绝。就这样,我们以朋友的身份僵持着。其实我知道,此时的玉萍对我一定不那么排斥,说不定在她小小的心里,我已经占有一席之地。当然这只是我的猜测和一种“侥幸”心理,关系的不明确依然是我最揪心的事情。直到有一天,我用行动战胜了现实中的距离。十一连的冯连长送我几个大大的鹅蛋。那时候的生活条件,能吃上鹅蛋真的不容易。可是,我怎么舍得自己享用,我内心惦念着我心爱的玉萍,我决定亲自给她送过去。怕磕破,我把棉毛裤的裤腿用绳子夫人赴建设兵团前留影扎起来,然后将鹅蛋一个个装进去,跨上自行车,兴高采烈地再次踏上了漫漫崎岖的路途。道路依然颠簸,我整整骑了快一个小时。行进之中,生命中第一次遇到了狼,回想起那瞪着的凶神恶煞的双眼,至今仍然令我恐惧。当时的我被吓破了胆疯一样地蹬着轮子,生怕一松劲就会沦为狼的一顿美餐。现在想想那时的自己真是为了爱情不顾一切。不管怎么说,我的努力和拼命没有白费,我把鹅蛋成功地送给了玉萍。她为此感动万分,心似乎也被我融化了一点,变得柔软了,我仿佛能从玉萍的眼中看到一丝丝温柔的情愫,我觉得,她应该不会再拒绝我了。


     

      还记得送鹅蛋后的第二天,我再一次向玉萍发出了邀约,约她出去散步。很意外,玉萍答应了。我欣喜若狂,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我无法平息自己,感觉自己的心像要跳出来一般,徘徊、流浪却找不到出口,涌动出的激动情绪里充斥着快要胀满的一团团热热的气流,我觉得我快忍不住要跳起来了!但为了维护我绅士的形象,我克制着自己快要满溢出来的热情。

      我们一路慢慢地走着。我试探地触碰到玉萍的小手,尽情感受她的温柔;我多么希望这条路长长地延伸下去,让我们不受打扰的行走。不知在什么时候,我们已经走进了一片属于自己的世界。站在田埂上,漫天的金黄色填满了双眼,天地之间一瞬间仿佛被照亮了,我的心也跟着亮了。我呼吸着夏日里独特的气息,感受着微风拂面的柔情似蜜。又不知在什么时候,我已经握住了玉萍的手,看着她双颊泛起的微红,我觉得我要醉了,就醉倒在她的怀里。一点点携着暖意又裹着湿润的风吹过,一层一层的麦浪,折叠着,翻卷着,犹如金色的长发,扫过我们的脸庞,柔软、坚韧,随风舞动,那气息、那温度,似乎一切都刚刚好。我和玉萍闭上眼,仿佛听到了一段大地的呼唤,嗅到了一丝爱情的甘甜。如果时间可以就此定格,我愿意用整个生命去换。是啊,“玉萍,我爱你爱得好辛苦,爱你爱得又那么幸福,拉着你的手,就仿佛拉着我的整个未来。”我无数次的在内心呐喊着。

      我转身看向玉萍,她微微低下了头,那害羞的样子,让我更加无法压住内心的火焰。玉萍长长的睫毛遮住了她的眼睑,那无辜的样子让我心乱如麻。我用手轻轻地放在了她的双肩上,她越发的害羞,我不顾一切用力地把她揽入怀中,像要用整个生命将她包裹在我一个人的世界。玉萍没有反抗,也没有拒绝,我是多么的沉醉。“玉萍!玉萍!”我内心狂烈地呼喊。抱着她,我的双手似乎不再听我的使唤,如同捧着一个珍贵的宝物,抱得太紧会弄疼了她,抱得太松,会再次丢掉了她。我感受到了两人剧烈的心跳,仿佛快要冲破心房,冲出咽喉;我感受到了紧张的汗水顺着发丝打湿了衣衫。我用手抬起玉萍的头,她依然不敢正视我,我迫不及待地低下头压住了她的唇,她的身体有些僵硬,微微的反抗在刹那间被我的柔情融化,爱情在这一刻,在这一瞬间包围了我们的身体,流进了我们血液,扩散到了整个金色的麦田。这一天是我和玉萍之间爱情的真正起点。

      看似无声的表白已经在我们之间传达,我们的爱情似乎也已经走向正轨,开始萌芽开花,虽然玉萍自始至终都没有说过爱我,但我已经知足,因为她的不拒绝就是对我最直接的爱的表白。之后,我们开始了正式的恋爱。

      追玉萍我用了近三年的时间,但一切都是值得的,因为她一直都是我的一个梦,我的梦实现了。但还是那句话,爱情不是两个人的故事,而是两个家庭的故事。恋爱关系确立后,玉萍回了一趟北京探亲,把我们的关系告诉了她的父母,然而,我依然不幸,被双亲严格控制在女婿的范畴之外。即使我找了我的领导特意赶去玉萍家帮我说情,但结局依然残酷。玉萍的父母为了不让玉萍和我来往,控制了玉萍的书信和自由,甚至想办法让玉萍回北京,不再与我联系。我知道,一定又是因为我的家庭背景,这次的我不能再坐以待毙,我一定要想办法让他们二老答应。于是,我给玉萍写了一封信:

      玉萍:见信好。我很想念你,不知你在家里是否一切顺利?无论什么情况,我们已经登记,永远是恩爱的夫妻……

      ——世东

      信中具体写了什么,我已经记不太清楚了,只记得我使了一计,骗玉萍我们已经登记,不能让她有丝毫的犹豫,这次我一定要胜利,我不能再承受失去她的痛苦了。我知道这样也许不好,但我别无选择,我知道玉萍只有嫁给我,我才能有机会证明自己的爱,才能有机会给她一生的幸福。玉萍在接到信后,竟傻乎乎的信以为真,真的告诉她的父母,我们已经登记,是合法夫妻。二老虽然心有不甘,但还是通情达理,最终决定接受了我这个女婿。

      这些如今讲起来,感觉轻松了很多,但在当时,我真的害怕,害怕再一次的失去。

      后来,玉萍的二叔把我们调到了山东聊城。我们在那里工作顺利,生活安逸。至此,我和玉萍开启了新的人生旅程。再后来,我们就结婚了,她真的成了我的妻子,未来在生活中剧情竟发生了惊人的反转,她照顾我胜于我照顾她,她为我做得更多。感谢生命中的不期而遇,感谢爱情道路上满满的荆棘……

      你像天使降落人间,

      我的生命开始了遇见。

      金色浪里,金色的从前,

      你我在金色里被成全。

      牵手的一瞬间,

      仿佛再多的泪水都不会再咸。

      如果可以重复地回演,

      还是那一天,

      第一次拥抱你的瞬间。

      我知道,我们已经慢慢步入晚年,

      我也知道,终究有那么一天,

      我们都会离开人间,

      但不变的是我对你永远的迷恋。

      亲爱的,

      我会永远守着你,

      和你一起度过生命中的每一天,

      我会永远爱着你,

      从白昼到黑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