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剑龙

小说《客过亭》中一群年届六旬的老知青，每个人都有一段挥之不去的个人历史。在重返“第二故乡”的过程中，他们重新思索人生，努力用行动偿还历史之债。

 叶辛的小说往往有引人入胜的故事。《客过亭》的开头即是如此，书中人物每个人都有自己隐秘的心事。钱洁的丈夫方一飞已是肺癌晚期，她瞒着丈夫，去寻找他的初恋情人布依族姑娘蒙香丽。古董商人汪人龙组织了“重返第二故乡”的自费旅游活动，参加该团的几位主角各怀心事：汪人龙的挚友沈迅宝“文革”期间被武斗的流弹打死，汪人龙这次想去为他扫墓；季文进当年为回沪顶替母亲工作，抛弃了已孕的女友雷惠妹，现在他获得了大笔拆迁款，开始寻找雷惠妹；罗幼杏现已离异下岗，这次想去寻找当年偷偷生下来即送人的儿子；公安辑毒大队队长应力民试图重新找到当年上海知青徐眉失踪案的线索……小说书写了这些回访的过程，将书中人物知青岁月的回眸、返城后的人生以及努力还债的心愿交织在一起，其中言情、破案、旅游等当代通俗小说的因素杂糅在一起。书中人物对于过客亭内涵的思考阐释，又使作品蕴含着某种人生哲理的韵味。

在这本小说中，叶辛所用的基本是写实的手法和中国传统小说技巧，传承的也是传统的道德伦理观念，作品中的主要人物在回访过程中，个人的历史之债基本上都得到了偿还：汪人龙在挚友沈迅宝的墓前抱着墓碑以额撞碑嚎啕大哭——其实这位古董老板的发家，靠的是“文革”时他与沈迅宝偷盗的抄家名画；季文进找到了已成寡妇的旅店老板雷惠妹，重温旧情之后，季文进给了雷惠妹15万元钱，作为她抚养两个人的儿子的补偿；应力民终于打探到失踪的徐眉的消息：她改名为余梅并嫁给了雕刻师顾朝杰；丘维维睡梦中被女疯子掐住脖子后，了解到她就是当年未被烧死的美女羊冬梅……小说让这些在桂山地区下放的知青们的“蘖债”一一有了偿还的机会。虽然其中仍有不少遗憾：汪人龙仍然隐藏着自己因偷盗名画而发家的秘密，罗幼杏因搭超载煤车的车祸而丧生，季文进终于没能当面认他的亲生儿子，被冤枉获罪的岑达成已病入膏肓，麻风女羊冬梅夫女在“烧麻风”中差点葬身火海……但是作家让这些“重返第二故乡”的知青的努力大都有了结果：汪人龙找到了在省城开玉器店的蒙香丽，他让蒙香丽与方一飞通电话，方一飞为自己30年前不辞而别的绝情而道歉，蒙香丽飞往上海探望了病入膏肓的方一飞。

小说特意在知青回访团中插入了知青后代白小琼，让她以后辈的眼光打量知青这一代人，在回访的过程中她开始熟悉了解这一代人。学绘画的研究生白小琼所创作的画幅最后完成，前景为红卫兵的墓碑，后景为山岭之巅的客过亭，主体为一排老知青的群像，他以客过亭上的对联作为画境的阐释：“云去雾来数千载，山坡是主人是客。”站在山巅之上，俯瞰壮美的自然风光，书中人物禁不住发出感叹：“多少人间的变幻，多少人事的盛衰，都消融在永恒的时空之中。人生也便在这不断的变幻轮回中渐渐老去，历史呢，又在这生生不息的更迭中向前延伸。……对于年年长青的山色，对于吸引着一代又一代人慨叹欣赏的大自然，我们每一个人不过是一位过客罢了。”

由此不难看出作家以《过客亭》作为小说标题的寓意：时空永恒，生命短暂，这使该书上升到人生哲理的思考。

擅长言情的叶辛其实并不长于探案一类的笔调，因此小说中遇到的一些具有探案难度的情节，往往用巧合方法予以轻易解决，例如，季文进寻找青年时代的恋人雷惠妹，不料雷惠妹居然正是他下榻旅店的老板，这种无巧不成书的描写，弱化了小说情节的跌宕曲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