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 年10 月19 日
宜昌三游洞
乘了一天一夜的火车，下午三时到达宜昌，天下着小雨。
这次三峡之旅，是《无锡教育》编辑部组织的，主要是为了酬劳一些通联人员。根据惯例，是可以带家属的（自费）， 所以，这次我和曼波同行。
登游轮的时间尚早，先去了宜昌郊区的“三游洞”。
“三游洞”在长江边上。相传唐白居易从江州左迁四川， 途中与弟白行简在彝陵( 即宜昌) 遇元稹。三人在此洞中游览， 各赋诗一首并由白居易作《三游洞序》，写在洞壁上。三游洞即由此而得名，这是人们称之为“前三游”。后来，苏轼父子三人也曾来游，称之“后三游”。
我们从公园后面进去，先到了“楚塞楼”。“楚塞楼” 始建于宋代，此楼显然是当代重建，除楼基外，并无古迹。本想见识一下楼内的楚乐表演， 奈何时间不对，只好出来。在平台上向下望去，正是三峡峡口，对岸崖壁险峻，但长江水流并不急。
从“楚塞楼”往下，行百余步，到了江岸边。临江崖高十余丈，崖畔是张飞擂鼓台。这是一个圆柱形的石台，从江边拔地而起，台面直径约8 米， 上有张飞擂鼓石像。石像是新雕的，但石台却是天然的。导游告诉我们，三国时，蜀国的张飞曾在此屯兵。对岸远处崖上还有一个“关羽点兵处”。当然，在导游嘴里，还演变出一个关于“点兵”的故事来。
再往上折行，见一座似亭似塔的建筑，叫做“至喜亭”， 据说是宋代时为长江边上的挑夫、纤夫休息而建，这却不是新建筑。亭内有欧阳修撰的序。登上阁顶，是公园最高处，可极目远眺长江。
最后，我们到达了“三游洞”。洞在崖旁，洞口很大， 向着江面，前面就是悬崖，须从左侧栈道通达。导游告诉我们，栈道是后建的，白乐天三人游洞时，是从崖旁一个小洞钻入的。仔细观察，右侧果然有一小洞，比地面高出两米许， 上攀不甚容易，可见古人游览兴致之高。“三游洞”有一个篮球场那么大，分内洞和外洞， 内洞正中有三友石像和历代碑刻。在外洞的摩崖石刻中，还有冯玉祥将军和一些国民党官员的题刻。原来，抗战时宜昌屡遭轰炸，为避轰炸，国民党的一些机构曾设于此。
瞻仰完先人遗迹，我们离开了“三游洞”。一个多小时的游览，虽细雨蒙蒙，也很尽兴。
乘车返回宜昌。大量的三峡移民，使这座城市繁华了起来，新建筑非常多。我们在一个高档住宅区边上的豪华酒楼“三味太子大酒店”用晚餐， 餐厅一点也不输沿海发达地区。饭菜便宜，味道也很不错。
晚八时，我们登上游轮“扬子江号”（总统四号）。不知为何， 涉外豪华游轮往往有两个名字。扬子江号是四星级游轮，我们住标准间，设施不错。
2015 年10 月20 日
大坝与西陵峡
两三点钟，曼波就醒了—— 游轮凌晨要过三峡大坝。
三峡大坝，上游和下游落差八九十米，船如何过坝？今天终于见识了。凌晨四时三十分，轮船进入大闸。三峡过船之闸共五道，先进入头闸。闸内长度，前后可容三船，闸宽可容小船并肩， 我们这样的船，只好单行。船行入第一道闸门时，前面的那道闸门是关闭的。船只全部进入后，身后的头道闸门慢慢关闭。这钢制闸门， 重800 余吨，面积足有两个篮球场那么大，由两侧上方类似“千金顶”的液压装置控制开关。我们眼见得头道闸门慢慢合拢。随着水从底部慢慢注入，又眼见得船从闸道和闸门构成的长方型“水槽”中慢慢升起。水涨船高， 不到一刻钟的时间，我们就提升了二十公尺。然后，第二道闸门打开——那里的水位正和提升后的头闸水位持平。于是， 船进入二闸。关上二道闸门后， 继续提升水位……如此前行， 一共六道闸门，五道水闸，可抬高水位100 米。由于目前上游水位才140 米（三峡大坝最后建成后上游最高水位将达170 多米），因此，我们这次过闸， 只要抬高四次即可。四闸和五闸水位是一样的。
过了闸门，船驶入了高峡平湖。原来读毛主席的诗句“高峡出平湖”，现在才体会意境。
三峡在宜昌的“三斗坪”， 吃过早餐，我们从屈原故里秭归登岸，乘大巴去看大坝。三峡大坝工程包括大坝、电站、通航建筑三部分。大坝尚未全部建成，建成后全长2309 米， 高185 米，水电站分东西两个水电机组，共26 台，合起来相当于全国电量的九分之一。目前，电机也才建成了一半。据说， 工程指挥部自己还瞒了六组电机，目前正在和国家讨价还价。所谓的通航设备，就是我们早晨经过的船闸，导游介绍说： 这船闸所在处原来是一座花岗岩的山，中间炸开二道口子， 就是上行闸道和下行闸道。目前，还在建设一个用电梯提升的小型船闸道。由于花岗岩体坚硬，作闸道不会有塌方等问题，还能省工省料。据说，外国专家称，这是上帝给三峡大坝的礼物。
天下着雨，而且越来越大。我们冒雨参观了大坝，又到三峡最高处坛子岭游览。坛子岭形状入一个倒扣的坛子，以此得名。一旁是三峡模型展览馆， 于是，先参观展览，再登临“坛子”顶一览三峡全景。照完相后， 乘车返回。
路上，导游告诉我们，三峡工程1993 年开工，预计总投入2039 亿元，现在可能要超支。主要是移民安置的费用，目前已经用了600 多亿元，附近的农民都靠移民费富了起来。巴士一路走过，果然都是崭新的房屋。
回到船上，正好吃午饭。午饭过后，船驶入了西陵峡。人们评价三峡说：西陵峡险、巫峡秀、瞿塘峡雄。现在的西陵峡，随着水位的抬高，激流险滩渐渐少了。船驶过崆岭滩， 向前望去，只见两侧的山体渐渐有些靠拢，峡谷窄了起来。两岸青山，有的直壁峻峭，有的斜着向江里延伸，加上江水在前方拐弯，远远望去，层次错落，给人险峻感。见此美景， 大家纷纷拿出相机来。接着， 船过兵书宝剑峡，却没有看见兵书宝剑，原来，该峡已经淹没，文物已经迁移。西陵的“四峡三滩”，我们只是见美，却并不知所以然，尽管船上的导游不断地用英语和中文介绍着。下午四时左右，船泊在巴东。这是一座建在山坡上的小城， 看上去很繁华——起码漫坡闪烁的繁灯给我这样的印象。
一天下来，船的上上下下让我跑了个遍。这是一艘六层的游轮。底层是机房、食堂和工作人员的宿舍。二层以上接待客人。二层的中间是“大堂”, 船尾是餐厅。我们住的客房在船头。三、四、五层的中间是卖品部，出售各种“老外”们喜欢的丝绸、刺绣、茶具、风筝等。这些卖品，往往有人进行制作表演，作为船上的活动内容。三楼尾部有一个歌舞厅。六楼是一个观光平台，其中， 中间部分是一个咖吧。咖吧两侧和前面都是玻璃，除了免费向大家提供早茶，平时也可以在此坐看窗外美景，决没有服务员来动员你消费。咖吧外面的甲板上，铺着绿色地毯，陈放着不少休闲桌椅，你可以在此观景色，也可以在此晒太阳。还有好几个“老外”，捧着一本书，在那里消遣，让我想起小说《围城》里关于甲板上的那段描写。
我们乘的是“涉外豪华游轮”，因此，船上以接待外宾为主。这次，船上二百多名客人， 除了我们一行二十一人，一个澳门团十八人，其余全部是外宾。这些外宾，大多数是老年人， 不少是夫妻同游，也有一些年轻人，据说是陪同老人来的。
船上的用餐，二百名游客分二十桌。每桌的人员都是固定的，即使早晨的自助餐，也必须按桌入座。自助早餐不亚于四星级宾馆的。中餐和午餐六菜一汤，分量很足，且全部小锅现炒，口味清淡，大家都很满意。今天是第一晚，算是船长欢迎晚宴，加两个菜，每人提供一盅红酒，加上一杯啤酒或饮料。（再添，可是价格不菲）晚宴开始前，船长再餐厅门口恭候，与客人一一握手。事先，一些客人还和船长合影留念。所有这些，包括白天的游览，都被摄入录像机和照相机的镜头，不一会儿就在大堂的专用电视、电脑上展示着。需要的，照片五十元一张（内宾对折），VCD 八十八元（四天全程）。
晚上，天天有舞会，今天称之为“船长欢迎舞会”，因为船长将邀请女士们跳舞。欢迎舞会很热闹：有船员们的表演，如傣族舞、厨师舞；有客人游戏，最有趣的是让三个女士用卷筒纸分别将自己的搭档（男士）包裹起来，让观众们评比谁裹得最好。船长邀请跳舞以后，客人们纷纷下舞池跳了起来，渐渐地，成了一场狂欢。
我不会跳舞，十点多钟就回到房间，记起日记来。多么丰富的一天！
2015 年10 月21 日
神农溪和巫峡、瞿塘峡
早餐后，我们登上“神农五号”环保游轮，去游“神农溪”。船从“总统四号”前行的方向向右一拐，立即进入了一个与长江风格截然不同的峡谷—— 神农溪。神农溪发源于神农架主峰鸡公山，由北向南穿行于深山峡谷之中，在距巴东县城外的西湘口处汇入长江。
在环保船四十分钟的水路中，映入眼帘的，先是陡峭的石灰岩山峰，峰面呈黄色，夹着灰黑色的纹路，石缝中有树， 有些像张家界的猛洞河。过了这一段，前面是宽阔地带，正感到景色一般，迎面又遇上了千仞高峰。导游告诉我们：这是神农溪的第一高峰，有一千多公尺。船近山峰，峰回水转， 船沿着左侧的峡谷前行。这段峡谷，水面不宽，两岸一片翠绿， 长的都是绵竹。那漫山遍野的绵竹，细长细长的，让叶子坠弯了腰，形似凤尾竹。据说，熊猫非常爱吃此竹。再往前，又是一片开阔地。然后，又是峡谷。景色美不胜收。神农峡有绵竹峡、鹦鹉峡、龙昌洞峡三大峡谷，我却无法细分，但觉得峡谷雄奇，水流清澈，景色秀美， 实在是太醉人了！
除了峡谷之美，还有崖壁上的悬棺、悬崖上的龙王庙、山峰顶上的不知名小寺、山间潺潺的小溪和飞溅的瀑布。在峡谷右侧，还见到过一个数十米高的山洞，导游说叫“燕子洞”，有十六公里进深，洞内燕子极多，所产燕窝质量很高…… 湖面上不时驶来一种小木船， 当地人称之为豌豆角木船。
很快，我们也乘上了这种小船。环保游轮到了码头，我们跳上豌豆角木船，开始了神农溪漂流。“豌豆角”是一种狭长的木船，并排可坐三人，一船可载十六七人，船的形状似威尼斯的“冈多拉”，但没有“冈多拉”漂亮、潇洒。漂流的时间大概一个半小时，船上有六名船工，四人在船头，两人在船尾。我暗想，船工未免多了些。
漂流的那段，是神农溪的上游，水比较浅。刚开始还有十多米深，行不多远，只有两三米深了，竹篙开始发挥作用。溪水清澈见底，两岸阡陌人家， 溪中野鸭成群，舟中山歌阵阵。“豌豆角”之间赛起速度来， 又似龙舟竞渡。虽然有些蒙蒙细雨，还是觉得十分爽快。终于， 到了石近水面的浅滩。船尾的老大一声呼喊，前面的四个船工立刻下到水里，拉起了纤来—— 用六个船工的原委，到此时才见分晓。船工们上身穿着“农民工西装”，下身却只有裤衩， 据说，因为不时需要下船拉纤， 过去的船工下身都是赤裸的。很快，一个来回的漂流结束了， 我们再乘环保轮返回“总统四号”。
午餐后，顾不得休息，来到了六层甲板，坐在休闲椅上观景。不一会儿，船到了巫峡。人称巫峡十二峰，我单记得神女峰。导游说：看神女峰要先许愿后看峰，十分灵验，于是， 大家暗暗地许起愿来。神女峰的图片看过不少，今日见之， 兴致依旧很高，曼波的相机不停地揿着，我则不断地变换着角度观察。巫峡之秀，在于山体形状多样，而山山碧绿青翠也。
过了巫峡，江面开阔起来， 回到舱内小憩，临近瞿塘峡时， 再上甲板。我因为被大家拖着打了两副扑克，错过了瞿塘峡一端的崖上古人题词。还好， 最壮观的夔门没有错过。瞿塘峡以雄著称，雄就雄在夔门。两侧山峰，特别是南侧的山峰， 临江陡直高耸，上面又平直的很，极像大象的身子，壮观的很。广播里导游在介绍：新版十元人民币中印有夔门图案，于是大家纷纷开始掏口袋。一对外国老夫妻，正拿着一叠人民币抓耳挠腮，我将十元人民币递过去，互相比划起来。和图画比， 眼前的夔门似乎平实了一些， 大概是长江上游水位抬高的关系吧。如果再抬高三四十米， 可能就没有“天下雄”的感觉了。
瞿塘峡全长仅八公里，但沿线古迹不少。最有名的，要数白帝城了。白帝城，其实是沿江的一个半岛，从现在的水位往上，大概还不及无锡的锡山高。山上有不少灰色的亭台楼阁，都是历代留存的古迹，可惜，我们的旅程中没有白帝城， 无法登临。李白有诗“朝辞白帝彩云间”，白帝城如此之小， 何来此句？不知是当年水低， 还是李白舟小，抑或是恰逢早晨霞光？
晚上依然有舞会，依然有游戏，女士们拉曼波去跳舞， 我记日记，精彩的一天！
2015 年10 月22 日
石宝寨
昨晚游轮停在忠县的石宝寨。今天是三峡游的最后一个景点：石宝寨。石宝寨是一个江边小镇，在四川忠县与万县之间的长江北岸，孤峰拔地而起，四周如削，形如玉印，故又名玉印山。四年后，三峡大坝竣工以后，小镇四周被淹， 石宝寨将成为江心孤岛，独建大桥与外界相连。
石宝寨主要景点就是石宝塔楼。塔楼始建于清康熙年间， 已有三百余年历史。从长江岸边到山顶，依山而建，共有十二层， 高56 米，三面四角，通体红色， 全部木结构，没有一根铁钉， 当地人自称“世界八大奇异建筑之一”。
登上岸，一条长长的石板路。石板光滑且破旧，处处显示这是一座古镇。摆脱了两侧叫卖的小贩，拐了两个弯，来到了塔楼底下。沿着陈旧的木楼梯往上攀，每一层都有可讲述的故事。越往上，场地越小、楼梯越窄。到了九层，有一个依山的大平台，可看四周的景色。平台的右侧，有一个寺庙， 建在一块1200 平方米的整块大石头上。寺庙门前有一口井， 称为鸭井，井中并无水，一米以下就是石头，石头有缝，据说曾有人从缝中塞进一个鸭子， 半年后鸭子出现在长江中，故命之为“鸭井”。导游介绍， 曾有专家在附近钻探，取出的水与长江水质一致，可证明这水与长江通。
石宝寨的建筑，其实并不稀奇，倒是关于石宝寨的传说令人感动：据说，战国时巴、蜀交兵，巴国被打败，大将巴满子求救于楚，楚国以一个城池的条件答应出兵，巴满子同意。后楚国分五路出兵，击退蜀国。巴复国后，楚前来索要城池，巴满子对楚、巴的官员说： 我倘不献城，是失信；若献出城池，是卖国。不如将我的头给楚国吧，于是自刎。楚人感动，放弃了城池的要求，此地遂改为“忠县”。这里建的庙， 称为土主庙（纪念巴满子，这个守土之主），据说原来三月之时，香火旺盛，有一二千里外赶来的。这个故事，导游在塔楼中的巴满子塑像前讲过， 旅游介绍中也有，内容大同小异。爱国和诚信，本来是中国人的立身之本，巴满子的故事， 集中体现了这一点。可惜现在淡薄了。
回到船上，已经午餐时分。
下午，基本没有安排活动， 准确地说，是没有给中国游客安排活动。对老外们，除了按摩、针灸、足疗以外，今天还多了一个有趣的节目——教打麻将。我去舞厅里看了老外们“打麻将”，非常有意思。舞厅里摆了满满的五桌，老外们一手持牌，一手持“竞赛规则”，边上有中国教练，有助阵的同伴。他们打牌，过于实在，每凑够一组牌，就合起放在一边，不再考虑如何换牌，也不怕漏了风声。听教练的指导十分用心， 连连点头，一旦“和”了，手舞足蹈，眉飞色舞。
今天下午驾驶舱向大家开放，我们去参观了一下，拍照留念。现在的轮船，采用雷达导航，驾驶舱内很简单，没有舵工。年轻时曾经有过驾驶长江轮的梦想，这次参观就算圆一个儿时梦吧。
从驾驶舱出来，我们夫妻两个来到四楼船尾的甲板上。坐着躺椅，看滔滔长江。我给曼波讲船长、大副、二副、三副和水手长的区别，讲航道和航标灯，讲年轻时当海员的梦想，讲曾经连续三天看三遍《乘风破浪》，讲自己当初是多么羡慕中叔皇饰演的水手长那沉稳的性格，以及长江轮船上第一代女驾驶员的丰采。不自不觉，天色暗了下来。
晚上是船长送客宴，然后是欢送舞会。今天的舞会前， 不但有船员们的表演，游客也表演了节目：两位老外用苏格兰民歌的调子演唱了自编的歌曲，内容是描述在中国旅游的感受；还有一位老外用一根绳子表演据说是中国的魔术。当《友谊地久天长》的舞曲响起时， 大家纷纷下舞池跳了起来—— 我们知道，这次游程即将结束了。
今晚要行夜船，预计半夜可到达重庆朝天门码头。明天用过早餐，将正式告别“总统四号”。
难忘的四天。
（ 作者原为黑龙江兵团五师五十团上海知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