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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诸神的黄昏

    2018年 07月 29日
    来源:《知青》杂志 作者:顾谦克 点击:
    真正进入了普纳凯基千层饼石岩——大自然造化的神来之笔。 景区的大门平朴无奇,实在无法并肩于千层石岩的浩然名声。既无铁门,又无看守,出入于这个自然造化的圣地,竟无须耗费一枚纹银。 进口通往海岸有一段距离,一条人工铺设的环形小道包囊了千层石岩的


    真正进入了普纳凯基千层饼石岩——大自然造化的神来之笔。

    景区的大门平朴无奇,实在无法并肩于千层石岩的浩然名声。既无铁门,又无看守,出入于这个自然造化的圣地,竟无须耗费一枚纹银。

    进口通往海岸有一段距离,一条人工铺设的环形小道包囊了千层石岩的每一个景区。小道两侧栽种着形似高粱的无名作物,枝干挺拔,长叶如刀,行走其间,仿佛误入中华莽原的青纱帐中。青纱帐幔很实,很厚,海风从它错综的缝隙中撩过,带来了枝叶厮磨的呢喃细语,更带来了塔斯曼深峡的风声鹤唳。“海神山鬼来座中,纸钱窸窣鸣旋风”,中唐诗人李贺描写佛教宗派筑坛施巫的诗句,倒成了此情此景的真切描摹。当我们走出“青纱”栈道,直面大海的时候,成千柱“海神山鬼”以石的形态伫立于普纳凯基海滩,耳边早已不是“纸钱窸窣”的声响,而是铺天盖地的“旋风”。

    眼前的景象似乎过于沉重:神灵附体的千余柱石岩摩肩接踵,却全都被拢在暗里。云层实在太厚了,阿波罗赋予宇宙的一切光彩,竟抵不过灰色的一时猖獗。幸亏,在海、天交汇的边际,留下了一道灿烂的缝隙。也许,当下坠的火球在这里驻留的时候,沉郁了一天的“诸神”会一扫晦气,尽情地享受主神的抚慰。

    或是人的祈愿,或是神的发威,蒙天蔽日的云层在无形之中缓缓东移。那一条缝隙扩大了,缝隙之上的禁锢消逝了,竟像多媒体灯光控制的舞台,灰色的一统中顷刻间注入了太多太多的东西。于是,蓝色进驻了,黄色掺和了,就连久违了的红色也渗入了至今仍是苍穹主宰的灰褐,彰显出即将磅礴的阿波罗的威力。

    眼前的海天世界极具质感,波纹如练,余霞成绮。人们聚集在观景台上,争睹天边的织锦彩缎,也难怪,郁闷了一天,直到这个时候,才换得天公的加倍赏赐。栏杆边人头攒动,找不到一方架机的地盘,我退下阵来,坐在一旁的石墩上暂作小憇。然而,独独在这个时候,我看到了身后的千层饼岩石悄悄地变了色:刚才石柱还是个灰色的轮廓,转眼间已是千万层岩饼的奇幻折叠。感谢正在转亮的天光,尽管没有余彩的攀附,却真正凸显出仅属于土著石群的苍茫本色。一层,两层,千层,万层,一柱;两柱,百柱,千柱。直到这个时候,我才真正悟到:这是史诗意义上的千层饼的盛宴。

    来此之前,我曾不止一次地被照片上的奇景震慑:大自然的造化,何以雕琢出如此这般的千层万叠?出自好奇,我翻阅了有关资料,知道了这样一个经历了三千五百余万年的神奇故事——

    那个时候,这里还是繁茂鼎盛的海底世界。说不清是地震还是海啸,层层泥流顷刻间活埋了数以亿计的海洋生物,生命的骨骼凝铸成石灰石,迸发的泥流积集为泥页岩。一层生命,一层泥沙,便成了我们现今看到的一层色系分明的折叠。

    生命对自然的抗拒从来是无能为力的,无论是当年的海洋生物,还是如今的陆地居民。每一层折叠,象征着一次地壳的变迁;每一层折叠,象征着一次生命的毁灭。今天,当我们在普纳凯基海岸瞻仰千万层石岩折叠的时候,悟到的是大自然呈现给它子民的冷酷的威严。

    所幸的是,这一段生命毁灭的历史并没有始终沉积于海底。五百万年前,海底抬升,千万层生命和泥土的积压以化石的形态洋洋洒洒地露出海面。五百万年间,风刀霜剑对这块巨型的化石精雕细刻,最终形成了千余石柱林立峡谷的壮阔奇观。

    寥寥数语,带过了三千五百万年地壳变迁的历史,似乎有些轻薄,较之于以银河年(1银河年=2.25亿年)为计的宇宙的年轮,那只是天体寄生者的轻轻一叹。人生在世,若白驹过隙,忽然而已,更何况立于天宇之间?!

    一声巨响,震碎了我的全部遐梦。暮然回首,身后的巨石间爆发出一阵阵雷鸣。

    临来之前,就有驴友反复告诉我,不要忽略普纳凯基的另一个景观:喷水洞。它掩隐在千层石岩的深穴之中,两处实为一处。平静的时候并不觉察到它的存在,一旦发威,便以雷霆万钧之力,将洞外的海水抽入洞内,又将它们顶至几十米的高空。这让我想起了新西兰北岛华卡雷瓦雷瓦地热保护区内的波胡图间歇泉,每天喷出三十米高的水柱二十余次,每次持续数分钟之长,观客们只能远远观望,不得近临其间。而这里,喷水洞离你咫尺之遥,轰鸣之中,水柱形成,喷溢,顶高,泻下,几秒钟的时间,让你躲闪不及。也许是有了事先的警告,我敏感地抓住了时机——后退几步,随即抬起相机,噼里啪啦一阵狂拍,摄下了水柱形成到衰竭的整个过程。

    我坐在石墩上,轻轻拭去UV镜上水渍。回看刚刚摄下的照片,掩不住一阵兴奋。我想,倘若环境允许我支起相机,以慢速摄下水柱喷溅的效果,那该是何等辉煌的图景!转而,我又嘲笑起自己的心态:我已经在灰霾中赢得了落日,窘迫间摄取了完整,却还在知足时苛求起不足,或许这就是贪婪的人性?

    正在我想入非非的当儿,周围想起了一阵欢呼:

    “红了,红了,千层岩红了!”欢呼声有点嘈杂,却空前的统一。这个时候,我才觉察到,千层岩景地早已成了一片华人的世界。

    “千万不要拍完照片转身就走,等一会儿,再等一会儿,尤其是在落日溶金的那一时刻。”

    “火球陨落了,映在千层岩上的金黄蓦然失色,当石岩还未彻底坠于黑暗的时候,却又一次亮了:这一回不再是金色,而是红色,深沉优雅,毫无雕琢的红色。”

    眼前的世界,印证了我对千层岩的全部想像,而网友的留言,竟象赵忠祥《动物世界》的配音,沉着而抒情地从脑海飘过。

    我无法用新的语言来描述这一片浸染了绯红的岩石。或许,红的光度太薄了,无以掩盖石的色泽;或许,石的色泽太强了,无以包容天的附光;或许,一切都恰如其分,光的附着和石的呈现正切合在一个无与伦比的“点”上,粗犷和妍媚正凸显出力和美之间空前融和的奇妙和高尚。

    猛然间,我想起了华语中两个词的组合——诸神的黄昏。

    诸神的黄昏,瓦格纳的《诸神的黄昏》!连我自己都觉得奇怪,此时此刻,我的意识中出现了这一个突如其来的名字!

    在我有限的知识积累中,有关瓦格纳的储存微乎其微,只知道他有一部容量宏大的音乐史剧《尼伯龙根的指环》。那个时代的“有闲有识”之士,竟会从下午四时持续至深夜,连轴四天欣赏完全剧。就连创建新天鹅堡的巴伐利亚国王路德维希二世,也深陷其中不能自拔,于是便衍生出国王和作曲家断袖之交的种种传说。《尼伯龙根的指环》.由四部大歌剧组成,其中的末篇便是大名鼎鼎的《诸神的黄昏》。

    恕我仅是枚凡夫俗子,即便享有《尼伯龙根的指环》音频与视频的广浩资源,也无有读完它全部的虔诚和耐心。我虽知《诸神的黄昏》的故事梗概,却不懂编织全剧的乐理和乐思,只是从有关的乐评中感知到,这个故事源自于北欧和德国的民间传说,凸显了一个质朴却又深刻的主题:人神共愤的财欲和权欲,造就了天上人间的悲剧,当万物在毁灭中逝去的时候,新一轮的生命又在懵懂的虚无中轮回,再生。

    眼前的景色似乎与《诸神的黄昏》南辕北辙,但却调动了我意识深层的全部积累。我隐约地觉得,当年的瓦格纳似乎目睹了千柱万石的浩然矗立,才萌生了《尼伯龙根》的基本乐思,故事只是一个依附的框架,而乐思的拓展和编织,才造就了思维世界的铺天盖地。与文学、戏剧、美术、舞蹈等具象的艺术形式不同,音乐是抽象的,它可以为作曲家提供最广阔的舞台,天马行空地展现人的情感和思维;而欣赏者亦能依托于抽象的旋律,开拓出思维空间的二度创造,于是,与“山神海鬼”风马牛不相及的《尼伯龙根》,竟在新西兰西岸的普纳凯基海滩上找到了支撑。

    上帝创造了人类,人类却抛却了上帝。从亚当和夏娃偷吃禁果的那一刻开始,人的邪欲便走火入魔,节节攀升。当邪欲的代表——权欲和财欲膨胀到极度的时候,人类便亲手毁灭了世界。一切都归于暝然,就如集聚了人世间所有贪欲的尼伯龙根的指环,回归于永不会再现那一脉矿源:莱茵河畔的黄金。

    眼前的盛景雄浑中渗透着凄然,凄然中携带着高尚。我想,还是用前篇中曾经用过的那一段话语来归结全文:

    海底的落日以回光返照般的倔强,将红反馈于天边的落霞,落霞又将红反馈于海岸的石岩。石岩上的红由清至醇,由淡至浓,最后又在一种近乎辉煌的饱满中悄然回归,回归于万般皆无的最原始的暝然。

    (作者为黑龙江建设兵团50团上海知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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