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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初识队长陈胜

    2021年 11月 30日
    来源:《知青》杂志 作者:王光正 点击:
    那是一九六九年春节过后的一天下午,一起下乡的知青们都被各自的生产队接走了, 公社办公室里只留下我一个人,坐在自己的行李上,冻得周身发抖,又没人与我说话,像一只落荒的孤雁,心头空荡荡的。我走出办公室,只见阴霾的天空飘着乌云往下压,压得我心境更

    那是一九六九年春节过后的一天下午,一起下乡的知青们都被各自的生产队接走了, 公社办公室里只留下我一个人, 坐在自己的行李上,冻得周身发抖,又没人与我说话,像一只落荒的孤雁,心头空荡荡的。我走出办公室,只见阴霾的天空飘着乌云往下压,压得我心境更沉重,再回望空荡荡的办公室,难受得想仰天痛哭一场。

    公社管知青的那个干部看着我的样子,先安慰我,不要着急,生产队肯定会来接你的, 后来就一遍又一遍地骂开了:“这个狗日的陈胜是怎么搞的哟!”

    “说曹操,曹操不是就到了嘛。”那干部唠叨到四点多, 一个毛乎乎的圆脑袋伸进办公室嘻皮脸笑地说道。

    那干部喜出望外,松了口气,丢了一支烟给陈胜,拍了拍陈胜的肩:“现在就交给你了。”说完他就要溜走。

    “哎哎哎……”陈胜接过香烟瞧了瞧,嘴角露出了不屑, 把香烟夹在耳朵上,拉住干部的手,“一支烟就把我打发了? 我又不是一把米的鸡!没那么容易,更不是木脑壳,先说断, 后不乱,分一个知青要给五百斤化肥,你们在大会上宣布的。”

    “是说过,情况有了变化, 以后再说吧,别的生产队就没你啰嗦!”干部又递了一支香烟给陈胜,挥了挥手又想溜。

    陈胜照收不误,接过另一支香烟,夹在另一只耳朵上, 口气依然强硬:“以后说个狗屁!那就把知青连同化肥一起留给你们吧!”陈胜说完也要走。

    是把我当猴耍,或是把我当皮球踢?要不是环境的逼迫, 我才不来受这份活罪呢。

    那干部急了,一把抓住陈胜:“哎哎哎,不要威胁政府嘛, 好好好,就四百斤吧?”

    陈胜把干部的手一甩,一手叉在腰间,一手指着干部的鼻子,傲兮兮笑扯扯地说:“是执行毛主席的伟大战略部署,又不是讲生意,你们这些当官的好没名堂,会上说得比打雷还要响,下来就变了花样,五百斤, 一斤也不能少!少一斤就是对伟大领袖毛主席的不忠。又不是给我,是给我们生产队的。”

    我有点惊诧。这个不起眼的农村人,还满嘴的新名词。

    “我算是服了你!”那个干部无可奈何地说,然后摸出了化肥票,犹豫了一会,还是递给了陈胜。

    陈胜接过化肥票,仔细瞧瞧,满意地笑了:“这就对了嘛, 你是我们贫下中农的好干部, 觉悟就是高,就是要百分之百执行最高指示嘛。”陈胜放走了干部,望着那背影嘀咕道:“要不然,又该拿去塞黑洞洞了。”

    陈胜高兴起来,天真得像个小孩,伸了伸舌头,对我说:“我来接你们知青,就注意掌握火候。”

    陈胜还不到三十岁。看上去却相当老相。脸色如酱,像一个印地安人。是呀,额上、眼角的皱纹不是记载着他生活的艰辛么。一件开花开朵的烂棉袄披在身上,说明他眼下的生活状态。他的名字与他的形象不相附,中等身材稍偏高, 臂算不上粗,腰算不上圆,不大不细的眼睛没有神彩,显得十分疲惫。眉毛也不浓不淡, 鼻梁不挺不塌,不肥不瘦的耳朵软塌塌没有力量,一切都属于“中不溜儿”,还好有几根不粗不密的头发竖立着,给人几分粗犷豪气。总之,外表上看没丝毫特色,是见了过后会很快忘记的人。

    出了公社,到了正街上, 路过饮食店,看到摆在桌上的馒头,我迈不开步子了,我肚子咕咕响,对陈胜说,吃点东西再走。

    陈胜抬头看了天色:“也好, 但要快哈,摸夜路,掉进冬水田要烫虱子的。”

    饮食店又没什么买的,除了饭就是面。我和陈胜一人要了一面碗,陈胜还要了2两红苕酒,面还没来,陈胜就喝起酒来,他喝了两大口,才递给我, 让我也喝。我摆摆手,他也不客气:“年轻人,不会喝酒也好。”一会儿,两碗面就摆在我们面前,“呼呼呼”吃面的声音,“咕咕咕”喝酒的声音, 我还没吃完,陈胜把酒和他的面都消灭得干干净净,抹着嘴, 感谢我让他过了一回酒瘾。

    镇上的街面并不宽,陈胜常常要把扁担打顺了,好让过来往的行人。一出场口,就走上了乡间的青石板路,陈胜大步流星地走开去,随着他轻快的步子,楠竹扁担一颤一颤地发出“叽嘎叽嘎”的声响,他忘情了,有板有眼地唱起了山歌:

    深山画眉叫喳喳,

    情妹爱我我爱她;

    情妹爱我有文化,

    我爱情妹会绣花。

    我忍不住.笑了起来。歌声和笑声在田野上飞翔。于是, 苍穹下,冰嗖嗖的田野有了几分亮色。

    他居然还懂得爱,居然还有文化,让我一阵惊喜。

    到了生产队,已经是上灯的时候了,我又吃了一碗生产队为我准备的红苕稀饭,然后他打着手电筒为我照着,还一次又一次叫我小心,客客气气把我送到专门为我准备的知青屋。

    刚把我安顿好,他就换了一副嘴睑,给我来了个“下马威”,铁着一张脸,一手叉在烂棉袄的腰间,一手指着我, 大声训话,就像训当时的地富反坏右“五类分子”:“先给你提醒豁,你不是我们农二哥养的活老人。你来了,还要夺我们口中食。因此,你要跟我们一样下地干活挣工分,不要傲起啥子知青的架子,到处逗猫惹狗的,要不然到时候就晓得锅儿是铁铸的了。”

    我无可奈何,第二天,就扛起锄头下了地,一天也不允许我缺工。

    后来我才明白队长陈胜的良苦用心,我成了先进知青, 到了招工的时候,在我们大队第一个离开了农村。

    (作者原为重庆知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