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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人“追”我

    2021年 06月 13日
    来源:《知青》杂志 作者:张持坚 点击:
    两年前的一天,接到从黑龙江来的陌生电话,是中年男子的声音,自我介绍叫颜繁荣,说电话号是从回访农场的上海知青那里问来的。他说他是我下乡所在生产连队老职工颜景春的儿子。他讲了我下乡时搞新闻报道的一些事。说他后来也搞报道,收集了我发表的不少稿件

    两年前的一天,接到从黑龙江来的陌生电话,是中年男子的声音,自我介绍叫颜繁荣,说电话号是从回访农场的上海知青那里问来的。他说他是我下乡所在生产连队老职工颜景春的儿子。他讲了我下乡时搞新闻报道的一些事。说他后来也搞报道,收集了我发表的不少稿件研究学习云云。几天后,他寄来一包材料,是他写的报道、评论和诗歌以及被评为优秀报道员的证书等,还附了一封讲述以我为榜样的信。

    我怔住了:这是一个与我有关,而我一无所知,且又持续了多年的“故事”?

    19695月我从上海下乡到黑龙江生产建设兵团五十团二营十连务农。此时繁荣出生,我自然不可能知晓。那时我边劳动边当报道员,出黑板报,给营、团广播站和《兵团战士报》写稿。两年后,调到营部政工组当报道员。不久调到团部宣传股当新闻干事。之后调到《兵团战士报》当编辑。1979年调到新华社黑龙江分社当记者。这时繁荣该读小学三年级了吧?只是我依然不知连里有这么个孩子。

    繁荣和我的交集,是在他高中毕业参加工作喜欢写报道宣传连里好人好事开始的。他父亲是位老党员,重视子女教育,说:“你要搞报道,要向张持坚学习。”“他是谁呀?”繁荣问。父亲说是上海知青,初中没毕业就下乡到我们连队,当报道员,爱学习,肯钻研,从不懂报道,到渐渐会写稿子,后来登到报上的文章多了,现在是新华社记者了。繁荣瞪眼听着,被吸引住了,“因是一个连的”,记住了我的名字。巧的是,后来他调到我曾经工作过的营部,和我当年一样负责宣传报道。一些老同志讲起我在那里工作的情况,使他加深了对我的印象。再后来他参加农垦报(兵团改制,报社更名)学习班,讲课的编辑记者举我当年在报社写的稿子作例子,使他对我有了更多的了解。看到我发表的稿件就剪下来,装订成册,取名《荒原星光》,常常翻看——只是这一切我却浑然不觉。

    1992年秋,我应邀回农场参加“水稻节”。繁荣听说了,赶来要和我见面。我不知情,因有采访任务,呆了不长时间就离开了,他扑了个空。不久我离开黑龙江,调到新华社上海分社。繁荣关注我的信息,但没有联系方式,没能联络上。2018年夏天,得知有上海知青回访农场,忙打听是否认识我,正巧有熟悉我的,告知了电话号码。终于,他与我在电话里“相遇”了。繁荣的声音有些动情,说他父亲已经去世,生前常要我学你,我这样做了。现在我五十岁了,笔一直没放下,每天总要看点书、写点东西……

    我心不安起来,我怎能作繁荣的榜样,让他多年来“追”我呢?然而,静下心来想,自己刚开始搞报道,也从报上剪过“心仪”的文章作学习材料,至今仍清晰记得其中就有人民日报记者写的通讯《生命线》和《在沸腾的零下五十度地带》等。知青战友中不乏写报道的“行家里手”,我拜他们为师,收益良多。繁荣初入报道之门,同样希望有人指点,不过知青己返回故乡,而我由于被他父亲提及,仿佛又重回到连队似的,来到了繁荣的面前。这个渴求学习,想在报道上有所作为的年轻人便“抓”住了我,把我当作“看得见、摸得着”的引路人。我虽不知情,但如果因此对繁荣在新闻路上的前行有所帮助的话,还是深感欣慰的。其实我自己,甚至每个年轻人的成长,不都是这样走过来的吗?

    不久,繁荣到上海看我来了。初次见面,我有陌生感,繁荣却像见了久违的老师似的,述说着一些我已淡忘的旧事和他这些年的经历。

    他要了我出版的新闻方面的书,说他也有出本集子的想法。说着,把取名《荒痕》的书稿请我审阅,说如觉可行,想请我作序。

    “荒痕”约有二十多万字,分“黑土情丝”“感悟人生”“笔墨春秋”“情凝笔端”四部分。内容包括新闻报道和写作体会、读书笔记和思考、对真善美的讴歌等。阅后印象是,繁荣很勤奋,有理想,有追求,希望通过持之以恒的学习和写作,能留下一些精神财富,就像“荒痕”一样,在北大荒的土地上“烙”下自己的一行脚印,如他在书稿中所言:“人生可以不成功,但绝不可以不追求。”

    我应允了,说你像荒原上的一棵小草,顽强的地生长起来了,序就以“小草的芬芳”为题吧。他听了憨厚地笑了。

    长江后浪推前浪。望着眼前这个不懈向前涌动的“后浪”,我这个被“追”的“前浪”,有被增添了动能的感觉……

    (作者原为黑龙江生产建设兵团50团上海知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