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我们集体户向水库另一边村里的什么人借过一车柴,玉米杆。秋天,队里分到了柴,马上要去还人家。那天下午近黄昏,傅和仁装满了一车玉米杆,牵出小毛驴,邀我一起,走上水库的大坝,迎着落日,去对面村还柴。快到村的时候,小毛驴发起了驴脾气,怎么也不肯走。哄骗它,威胁它,搞了半天,就是不走!可能它在这个村里曾有过不愉快的经历?我们只好放弃。
商量后,由两个男生当毛驴拖车还柴,我牵小毛驴回集体户。那时天已渐黑,我和小毛驴往回走。天色越走越黑,最后走进一片黑暗里。从天到地,从前到后除了黑还是黑,仅有的是我和小毛驴的呼吸声、脚步声。我的心里开始发毛。没有方向,根本不知道怎么才可以回家。只是机械地往前走,并自己安慰自己,走到天亮总可以找到家。天这么黑,不会有人出现。不怕!
突然,又有一个念头闪出。我知道附近有个坟地,平时淘气的我们会将村民插在坟堆上的白纸,拿下来瞎写点东西,用来吓唬迷信的村民。现在虽然没有人,但我得罪了鬼,刚平伏的心又急速跳起来。
在我胡思乱想、心惊肉跳之际,小毛驴又不肯往前走了。我的手脚全软了。但还是要用尽余力拖它,它也用尽全力站住不走。我们在大坝上僵持。我怎能和驴斗?只好听驴由命。
停了一会儿,小毛驴转弯下了大坝。我紧抓住缰绳跟在后面。突然,前面远处有几点很微弱的光。这是什么?我提起精神睁大眼睛再看,那是有人住的村庄,那是从泥屋的窗口透出的小油灯的光亮。我欢呼,这几点微微的光顿时变成了满天的彩霞。小毛驴太聪明了。如果我早就把一切都交给小毛驴,我也不会受这场虚惊。自作聪明,自作自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