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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瓦尔齐亚过春节

    2018年 06月 09日
    来源:《知青》杂志 作者:龚曾武 点击:
    2017 年的春节,我是在格鲁吉亚瓦尔齐亚(Vardzia)度过的。这是我第一次在国外过春节。 1 月27 日是农历除夕。凌晨,我与女儿女婿从以色列特拉维夫来到格鲁吉亚首都第比利斯(Tbilisi)。当我们走出机舱时,零下3℃的寒气扑面袭来,让我们这些从温暖的特拉


    2017 年的春节,我是在格鲁吉亚瓦尔齐亚(Vardzia)度过的。这是我第一次在国外过春节。

    1 月27 日是农历除夕。凌晨,我与女儿女婿从以色列特拉维夫来到格鲁吉亚首都第比利斯(Tbilisi)。当我们走出机舱时,零下3℃的寒气扑面袭来,让我们这些从温暖的特拉维夫而来的客人感到一阵寒颤, 匆忙裹紧身上厚厚的羽绒服。

    我们在旅馆作短暂休息。上午租车离开第比利斯,前往格鲁吉亚东南部的瓦尔齐亚。格鲁吉亚地处欧洲东部外高加索地区,冬季寒冷多雪。此时天空中云层很厚,随时有压下来的感觉。车子沿着高加索山脉蜿蜒的公路行驶,车窗外连绵起伏的山峦覆盖着皑皑白雪,车里的热气不一会就在车窗玻璃上凝结成了一层薄薄的霜。急驶的车子时而爬山,时而下坡,车外一会儿雪花纷飞,一会儿雾色茫茫。沿途城镇一排排木结构房屋与石砌的俄罗斯风格建筑从眼前闪过。

    汽车经六个小时的行驶,来到靠近土耳其的瓦尔齐亚,预订的农家旅馆主人M 先生早已在路口等着我们。换乘M 先生驾驶的越野车,我们前去农家旅馆。越野车离开柏油公路后,颠簸在积雪覆盖的山路上。灰蒙蒙的天色,白雪皑皑的山峦,裸露的褐色岩石,让人陶醉在水墨如画的冬景里。车窗外的景色唤起了我对东北知青生活的回忆。在黑龙江兵团我曾连续三年冬天被派往山里采石,为第二年开春后造房子准备建材。每次去山里采石,四野景象也是这样万木萧杀、寒雪覆盖,山路也是这样坑洼不平、颠簸起伏,只是那时坐的是马车而不是汽车。如今眼前的格鲁吉亚山村隆冬景象,不由让我产生亲切感。

    乘坐的越野车翻过一座山梁。山下传来了“哗哗”的流水声,炊烟袅袅的农家房屋在山坳的树丛里时隐时显。M 先生告诉我们,山坡下的那栋红瓦房就是我们预定的农家旅馆。

    汽车在红瓦房前停下,M 先生的家人出来迎接我们。相互简短问候之后,主人热情地帮我们提行李进屋。这是一栋带户外屋檐长廊的木结构房子。一进门便得知屋里烧着火炉,暖融融的。屋子中间的客厅里放着一排沙发,供客人休息,客厅两旁便是我和孩子们住宿的客房,客厅另一头则通向餐厅与厨房。我住宿的房间很大,里面摆放一张双人床和一张单人床,整洁的被服下铺有厚厚的褥垫,屋里安放了一台电热油汀供取暖用。卫生间内设有淋浴设备,可供洗澡。全木质装修的房间,配有双层玻璃的窗户,给人一种家的温暖感觉。

    格鲁吉亚曾属前苏联,故这里的人们大都会讲俄语。从小在俄国长大的女婿到格鲁吉亚如鱼得水,他用流利的俄语与M 先生一家人交谈。M 先生与太太育有一儿一女,儿子和女儿都在读书。M 先生年迈的父亲也与他们生活在一起,一家五口其乐融融。当M 先生得知今天是中国传统农历除夕日后, 他便与太太忙前忙后张罗,精心为我们准备“年夜饭”。

    夜幕慢慢降临,这里又纷纷扬扬下起了雪。当地气象预报夜间最低温度将达零下17℃。M 先生太太将一桌热气腾腾丰盛的“年夜饭”呈现在我们面前。男主人特意为我们杀鸡宰羊,准备了自酿、自制的葡萄酒、草莓酱、面包和精美的蛋糕。美味的烤鱼让我至今难以忘怀。火炉膛里木柴呼呼地燃烧着,红红的火光照着屋里每一张笑脸。围着餐桌,M 先生及家人与我们一起用餐,一起守夜,犹如一家人欢度中国新年佳节的到来。饭后,女儿忙着给M 先生拍全家福,屋里充满了温暖、快乐的气氛,颇有“白絮纷纷风色寒,客行云路裹衣冠。琼枝玉叶璇花绽,度岁他乡饮酒欢”的温馨之感。在寒冷的格鲁吉亚瓦尔齐亚小山村,我们度过了这个难忘的除夕之夜。

    早上起来,屋外依然雪花纷飞,寒风凛冽,山峦银装素裹。早饭后,M 先生的儿子将陪同我们前往瓦尔齐亚享有“洞穴城” 美称的景点参观,并为我们做导游讲解。十八岁的小伙子长得高大帅气,他是一名高三学生,现在正值学校放寒假期间。

    向好客的M 先生家人依依不舍告别后,我们从房前小河桥走到对岸,并需沿着岸边陡坡小路爬到坡顶公路上,因为接我们去“洞穴城”游览的汽车正等候在那里。一路上M 先生的儿子一直替我拎着旅行箱, 爬坡时还不时驻步回头看我是否跟上。在气喘吁吁中我爬上坡顶,回头观望,银白山峦、蜿蜒小河、琼枝树木、稀落村庄、袅袅炊烟尽收眼底,M 先生的农舍隐显在白雪茫茫的山坳中。如画的美景让我诗兴勃发:“夜宿山村,琼芳垂顾。高加索外银装铸。寒溪落木鸟音稀,峰峦玉色凝霜雾。晨步柴门,御寒遮护。破冰踏雪盘山路。冈坡还目觅农居,炊烟袅袅山坳处。” 

    与我们同行去“洞穴城” 除M 先生儿子外,还有汽车司机的儿子杰米,一个皮肤白净、浓眉大眼、高鼻梁的英俊小男孩。我们的汽车冒雪沿着盘山公路行驶着,一边是陡峭的山岩,一边是深深的库拉河谷。车窗外是一片银色的童话世界。车大约行驶了一个小时,小杰米便指着车窗让我们往外看, 只见河谷对面山上隐约露出洞穴群的模样。M 先生的儿子告诉我们,这就是著名的瓦尔齐亚“洞穴城”。

    瓦尔齐亚“ 洞穴城” 位于高加索山的库拉河上游左岸的悬谷上,是人工开凿的包括3000 个洞穴的联合体。我们跟随M 先生的儿子踏雪拾阶而上。“洞穴城”的洞穴无规则地散布在陡峭的山岩上,洞与洞之间靠狭窄的隧道相连。参观时,我们时而要随石阶上下行,时而要钻隧道穿越。洞外积雪常常将石阶覆盖,行走时稍有不慎就有滑倒危险;洞内狭窄的隧道仅容一人通过,稍不留神就会磕碰脑袋。细心的杰米一旦发现我没有跟上队伍,就会寻找而来,就像我的“守护神”。每当我表扬他这种“敬业”精神时,杰米就会露出女孩般的腼腆笑容,非常可爱。真可谓“踏冰载雪初相识,寡语默然随侍侧。探穴登岩顾盼翁,少年淳朴心忠直”。

    M 先生的儿子领着我们参观一个个石头洞穴,用英语熟练地作着讲解。公元十二世纪格鲁吉亚王乔治三世在此建立城堡,将这些窑洞作为防御要塞。当年土耳其一万士兵进军格鲁吉亚,却被格鲁吉亚两千精兵所击败。乔治三世的女儿塔玛拉女王后来在这里建立了一座规模庞大的修道院,把这些军事之用的洞窟转变为宗教之用,从此这里成为宗教中心。瓦尔齐亚洞穴城历经过多次的战乱。1551 年格鲁吉亚军队败于波斯人,“洞穴城”遭受劫掠破坏,从此衰落。但瓦尔齐亚洞穴教堂、居室、地道等遗迹尚在,并保存有一批精美壁画,尤其是保存了乔治三世和塔玛拉女王父女的形象。瓦尔齐亚“洞穴城”被列入了联合国世界文化遗产备选名单。

    我看着坐落在陡峭山岩上的洞穴群和洞内墙上斑驳精美的壁画,望着洞穴外群山峻岭、茫茫山野,历史的沧桑感油然而生。历史上格鲁吉亚曾先后遭受鞑靼人、帖木儿帝国、波斯、土耳其和沙俄的侵袭、占领、兼并。1922 年格鲁吉亚作为南高加索联邦成员加入苏联。苏联解体后,格鲁吉亚于1991 年宣布独立。上世纪九十年代,格鲁吉亚南奥塞梯闹独立,最终导致2008 年格鲁吉亚与俄罗斯发生战争冲突。在参观Khertvis 要塞、潘基西山谷难民营、斯大林故乡哥里之后,更加深了我对格鲁吉亚民族苦难的印象。

    斗转星移,格鲁吉亚冬行已过去整整一年。令人叹为观止的格鲁吉亚雪景,迷人的瓦尔齐亚小山村那个温馨的除夕之夜,M 先生一家淳朴善良的品格与热情周到的款待,气势恢宏的“洞穴城”所昭示的不屈民族精神,无不深深地留在我的记忆中。

    (作者为上海赴黑龙江生产建设兵团50 团知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