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幼向往森林，向往电影、画报和小说中展现的森林景色、珍禽异兽和神秘传说。艰难的插队生涯却意外地实现了我的心愿，让我在小兴安岭的原始森林中生活了半年之久。岁月虽已消逝了几十年，但这片森林留给我的回味与思念却是“长相忆，永难忘”。 一、初入森
我自幼向往森林，向往电影、画报和小说中展现的森林景色、珍禽异兽和神秘传说。艰难的插队生涯却意外地实现了我的心愿，让我在小兴安岭的原始森林中生活了半年之久。岁月虽已消逝了几十年，但这片森林留给我的回味与思念却是“长相忆，永难忘”。
一、初入森林
那是在我黑龙江依安县插队的第二年的九月，我们依龙公社要搞副业，就组织一批年轻人去小兴安岭帮当地林场伐木。我所在的丰收生产大队可以去40个人，整个公社只有我一个插队青年报了名。本来，插队第二年是应该回沪探亲的，有了上山的机会，也就改变了主意。
当火车驶进伊春地区，望着窗外茂密的森林，我开始兴奋起来，庆幸自己少年时的梦想正在变为现实。我们在一个叫“岱岭”的小站下了车，在林场招待所住了一夜。我抑制不住兴奋劲，频频打听森林的情况。有位林场老职工告诉我：“这儿，十年前还是原始森林，现在已成了人丁兴旺的城镇了。”他还不无担忧地说：“照目前这样采伐下去，再过二十年，小兴安岭恐怕再也没有森林了。”
根据林场安排，我们丰收生产大队来的四十人组成一支采伐队，要深入到原始森林去采伐白桦树。第二天一早，汽车就拉着我们向深山进发，在山谷间开了两个来小时，直到前面无路的地方才停下来。我们登上山坡，那里的两间旧木屋，就是我们的住处。
这是我第一次来到真正的森林。呼吸着森林中特有的气息，望着一望无际的林海，满眼是苍郁的绿色。我兴奋地从一个山坡跑到另一个山坡，高兴地乱叫，山谷中回荡起“噢……噢……”的回声。林中绝大多数是红松，又高又大，笔直笔直地挺立着，不由人不肃然起敬。听林业职工说，红松长得极慢，那些红松多在百年树龄之上。
我一直玩到夕阳西下，落日把金色的余晖抛向天际，高高的树梢也辉映着动人的金光。周围静得出奇，只有湍急的溪水发出哗哗的响声。我跑到溪边，捧起清冽的溪水洗脸。在乱石下面，居然还有一些小鱼在悠闲地漫游。
吃过晚饭，大家戏闹了一阵后，渐渐睡去了。我却抑制不住好奇，悄悄地一个人走出屋外，欣赏森林的夜色。中秋的月光，水银般普泻大地，淙淙溪流演奏着美妙的乐曲。王维的“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不经意地从唇间吟出。我攀上最近的一个高岗，俯视周围的一切，我们的宿处已熄了灯火，一切都沐浴在柔和的月色里。我静心地聆听着四处秋虫的鸣叫。夜深谷静，心里有些害怕，但挡不住好奇心占了上风。望着远处黑魆魆的密林，我不由地猜想，那里不知有些什么样的动物。使我稍感心安的是，白天林场施工员曾告诉过我，森林中最厉害的动物是山猫。听说它对人类却颇有善意，会在森林中人的住处周围撒一些尿，而其它野兽，闻到山猫的气味，就会远远地躲避。
起风了，松涛呼啸。站得久了，感到阵阵凉意，于是意犹未尽地回到宿处。
二、森林生活
第二天，我们开始了紧张的工作，按照林场的要求，我们将以住处为起点，逐渐向前方的森林推进，寻找并采伐白桦树，然后将伐下的树拖放到道路两边，集中堆放，林场会派车来拉走。我们二人或三人一组分开作业，我与同村的吕哥两人搭档。
山里天短，早晨六点半山里还没亮透。出发前，队长再三关照，行动范围不要太大，注意走过的路线，并在树上作好标记，一旦摸不到原路，千万别乱跑，应大声招唤，直到同伴找到你为至等等。听完了队长的唠叨，我们就兴致勃勃提斧扛锯分头向密林深处出发了。
森林中的白桦树并不多见，它一般是成片分布，如找到一处就可采伐一天左右。我们就漫无目标地到处寻找，一边走，一边尽情欣赏森林中奇异的景色。林子有疏有密，密处，各种树挤在一起，灌木荆棘与攀援类植物纠缠在一起，根本无法插脚；疏处，空地大似球场，平坦如砥，四周耸立着巍巍的红松，好似特意整理出来供人演出的舞台。
丛林中遍布色彩各异的蘑菇，又大又漂亮，简直到了童话世界。不过我知道，那些彩色的蘑菇有毒不能食用。我看见一棵巨大的倒木，直径足有八九十公分粗，看上去好像不久前倒下似的，好顽的我跳上倒木，没想到“扑通”一声，整个身子陷进了树里。原来这树木已全部朽烂，外壳却完好无损。我惊异万分，这样巨大的树木腐朽到这种程度真不知耗费了多少岁月，令人难以想象。木耳就产自这些倒木上，林子里的倒木很多，木耳也就很多。我简直忘了是来伐木的，一会儿摘几朵又大又嫩的白蘑菇，一会儿又铲了一大捧乌黑锃亮的黑木耳，一会儿又攀上树枝采猴头菇。忽然，我看见一只硕大的松鼠，在寻觅着什么。我慢慢地迂回着向它靠去，这小傢伙发现了我居然不害怕，昂着头，呆呆地瞪视着。当我已靠得足够近，猛地一扑，满想手到擒来时，小家伙却敏捷地一闪身，跃上大树的半腰，还回过头朝我望望，好像对我这不友好的行为疑惑不解。我见捉不到它，只好尴尬地作个鬼脸自嘲。
我们这伙人的到来，打破了原始森林固有的宁静，我们大声喧哗、谈笑和打闹，不时会惊飞一些色彩斑斓的鸟。林中的树种很多，有红松白松、杉树、柞树；有做家具最好的水曲柳与黄玻璃；有适宜做砧板的椴树，还有会沉于水底的犁木和铁木等等，还有其他说不出名的树种。我们所要采伐的白桦树也挺有意思，洁白的身躯好似林中的白衣使者，虽为数不多却特别地醒目和显眼。它一般成群聚集，白花花地一片，好像战地医院。它的树皮能一层层地剥下，宛如上过白漆的纸，可以用来写信。
采伐工作是辛苦的，但那时太年轻，年轻得把辛苦当有趣。特别是日落前大伙儿回到住处，纷纷拿出各种收获时，除了用衣服兜着的蘑菇、木耳、猴头菇外，还有许多榛子和松塔，原来松子是藏在松塔里的，松塔的形状有点像菠萝，一个大个的松塔内可以取出约半斤松子。晚饭后大家剝开松塔，从中取出又大又肥的松子，比上海市场上的松子足足大了二三倍。
三、动物趣事
森林里待的时日一多，刚来时的那股新鲜劲，随着枯燥而又紧张的伐木逐渐消退，但对原始森林中的动物我依然很有兴趣。住进森林半个多月，除了松鼠、山兔之类的小动物，并未见过真正的猛兽，或其他大动物，有时也仅仅是只闻其声，不见其形。我想可能是我们这四十多人的驻地，野兽们都避而远之了吧。据林场人员说，其实任何动物都怕人类，除非曾遭受过人类伤害或惊吓，才会疯狂地向人进攻。一般动物甚至最凶猛的野兽，总是见人避之不及的。动物的视觉、听觉和嗅觉往往比人好得多，因此，人在林中自然很难见到大形动物和野兽。但我们分散伐木时，仍不免担心林中会突然出现野兽。听说，森林中最多见的野兽是黑熊与野猪。
据说，黑熊最难对付。它既会爬树，又会凫水，四肢着地时跑起来也比人快得多，要是被它缠上就很难脱身。曾听说，遇上熊，只要躺在地上装死，熊就会放过你，因为听说熊是不吃尸体的。施工员呵呵一乐道：“哪可不保险，熊也不傻，它见你躺着，会一屁股坐在你身上，你能承受得了它那好几百斤的份量嘛？”哪咋办？如何才能摆脱熊的攻击呢？他告诉我要顺风跑，不能逆风跑。顺风跑，熊的眼睛会被毛遮住，就看不太清楚了，你多转几个弯，就能逃脱。如果万一被熊追上，要想法攻击熊的鼻子，那是熊最薄弱部位，一旦遭到打击，就会使它放弃攻击，转而逃命。
真正见到大动物是进森林半个月后的一天上午，我们七八个人正在山溪边休息。忽然，在山溪斜对面不远处，有只头顶长着很长角的“鹿”在饮水，很悠闲的样子。“看！好大的鹿。”林场施工员惊奇地说：“嗐，这可不是一般的鹿，这叫糜鹿。我们山里叫它‘四不象’。”“四不像”我知道，就是角像鹿非鹿，头像马非马，身像驴非驴，蹄像牛非牛的那种动物。施工员接着说：“它可是国宝啊。我过去也没有亲眼见过，想不到今天也让我这个老山林员开了眼界。”仔细瞧那“鹿”，果然是一个鹿、马、驴、牛的混合体。只恨手里没有照相机，眼睁睁地看着那稀罕物饮完水后，悠悠地隐没到林木里。
虽说我对动物极感兴趣，但对动物的了解仅局限在动物园，以及电影、画报或书籍里，以致分辨不出比较相似的动物。有一次，我一个人在打树杈，忽然，一只鹿似的动物从我身边窜过，我停下活，见那家伙跑了一阵，到前面的原木堆场，过不去，又折返回来，再次从我身边穿过。我拿着长斧楞在那，不敢有所动作。这一幕，远处的同伴们全看在眼里。后来他们过来问我：“刚才不是有只狍子从你身边跑过，你为什么不用斧子劈它？”我说:“那不是鹿吗？是国家保护动物，不能随便捕猎的。”他们哈哈大笑着嘲笑我说：“都说是‘傻狍憨獐’，想不到你比傻狍更傻，到口的美味无福受用。”
伙伴之间的嘻闹取笑，给单调的生活增添了不少乐趣。他们常常寻我这个上海人的开心，我当然也择机加以“报复”。一次我与一个最爱开玩笑的“活宝”搭档。我伐下白桦树，砍去枝桠，截成3米长的段子，由他扛到几十米外的堆积处。干了一阵，当他扛着树杆走后，我到附近的茅草中蹲下方便。一会儿，他回来不见我人影，就叫我。我突然产生捉弄他的念头。就故意不吱声。茅草很高，他看不到我，于是边喊边找。当他朝我寻来时，我见他满脸疑惑和紧张的神情。我摆弄着茅草，发出低沉的吼声，他立时吓傻了，瞪着两眼，手脚无措，想跑又不敢跑，样子怪好笑的。我没憋住笑出声，站起身，他见是我，好一会才缓过神来：“你小子太可恨了，你要吓死我啊！”虽说让他虚惊一场，见他吓成这样，我也觉得玩笑开得过分了些，连不迭地赔不是。
不过，这件事仅隔了一个礼拜，就发生了与野兽真正的遭遇战。
那天，场部来辆解放牌卡车，拉炊事员下山采购，我们四个年轻小伙也趁机搭车下山去蹓一遭。车开出仅几分钟，就看见前方河边有两只小熊在嬉戏，附近也不见有大熊。小熊憨厚的模样特可爱，几人一商量，想下车将其捉来玩。叫司机停车，没想到年轻的司机与我们不谋而合，立即将车停下来。我们五人也不听老炊事员的劝阻，跳下车，很快就把两只小熊抱上了车。小熊发出害怕的嘶叫声，树林中突然窜出一只大熊，不顾一切地向车子追来，速度之快，我们的脸色还没有从高兴转变为惊恐时，大熊已到了车后。司机见状，一踩油门，奔驰起来。那大熊为了救小熊，疯了似的紧追不舍，速度之快令人惊奇，很快就追到车后。由于高高的车栏板挡着，使它庞大的身躯难以窜上车，它从车尾追到车的左侧，仍无法上车，又回到车后。车里小熊的嘶叫声，显然激怒了它。突然，它猛地一跃，两支前爪便搭在了挡板上，笨重的身躯撞得汽车一颤。我们吓得不知如何是好，老炊事员急叫：“还抱着小熊干啥，等死啊，还不快扔下去！”我与另一个抱着小熊的伙伴猛然醒悟，赶紧把两个小熊从车侧放了下去。掉地小熊发出哀嚎，终于使那个眼看要翻进车厢的大熊弃车而下，去安抚它的孩子了。望着逐渐远去的熊影，全车人才逐渐从惊恐中缓过劲来。
小兴安岭的十一月已是冰雪世界，每天面对满山皆白的景色，也厌烦了。在以后的日子里，最受人欢迎的是那位周施工员。他两三天来一次，了解并安排我们的生产。他会帮大家从山下带来一些食品、烟酒和信件。他一到，就会被我们围起来，索取托买的东西和家信，打听山下的情况。四十来岁的他，机智幽默，热情爽朗，当过兵，出过国，在林场干了十多年，见多识广，肚里有很多故事。他一般下午来，住一宿，第二天再回场部。晚饭后，我就缠住他讲故事。他讲得最多的是有关动物的，我很喜欢。他说他见过野马被东北虎追得跳崖墜入深涧；也见过被熊搧掉脑袋的猎人等。
在他那些或真或假的故事里，我记得还有一个山中野兽排位的说法。他说：一般人都认为山中最厉害的动物是老虎，其次是黑熊，再其次是野猪。而我们山里人都说：“一猪、二熊、三老虎。”我当即表示异议，“要说力气数黑熊最大，为什么不是熊摆在第一位呢？”我问道。于是他给我们讲开了故事：熊自恃力气最大，想做林中老大，它把这个意思晓喻林中所有野兽，说不服的可择日来打擂较量。其它动物都知道黑熊不好惹，甘拜下风。这话传到林中之王东北虎的耳中，气就不打一处来。可回过头静下心来想想，觉得实在没必要与熊一般见识。一则自己的力量确实比不过那“黑瞎子”，二则自己多年称王称霸，树敌太多，大家见了我惟恐避之不及，害得我“兽缘”不好不说，近来一日三餐都成问题，哪有力气与他争这个闲气。于是没有出头与黑熊争高下。熊见老虎都没表示异议，万分高兴。只是那野猪哼哼唧唧地表示不服气，定下第二天在林中争雄斗武。第二天一清早，黑熊，气呼呼地在林中忙开了，挥动它厚实的熊掌，将碗口粗的树统统搧倒，清理出一块场地，等着那不服气的野猪。野猪却睡了个懒觉，吃了早饭才悠闲地踱进比武场。黑熊见状，上前就打，野猪腾挪周旋，一次次地避开老熊的魔掌，并伺机用它的利齿，或撞或刺，惹得老熊火冒三丈，但它干着急，就是打不着野猪。野猪采用这种有效的规避战术，不断消耗熊的体力。到中午时分，野猪又去觅食，而老熊却坐在石头上不吃不喝生闷气。野猪吃饱喝足，再来与熊较量。一天下来，熊的体力渐渐不支，野猪却越战越勇，最后终于彻底战败了黑熊，获得了林中第一的称号。
四、猎人的故事
见到森林里真正的猎人，是在山里第一场雪后的那个下午。那天，周施工员带来了位陌生人，老周介绍说：“这位老许，是我们林场专业狩猎员，他今日在你们这落落脚，准备打猎，搞些野物给林场的食堂改善伙食。”他的话还没说完，我们已经将注意力转移到这位猎人身上。此人与老周的年龄相仿，面容刚毅、严肃。皮袄、皮帽、皮裤、皮靴、皮手套。他没与我们说话，到车后放下卡车挡板，随之“扑通、扑通”一连跳下九条狗。表面上这些狗与村里的家狗毫无两样，心想，就凭这些草狗也能打猎？跳下车来的狗们围绕在主人的身前膝后，亲热得让人腻味。晚饭时，炊事员送来一大盆白天吃剩的饭菜，进屋问猎人放在哪喂狗。猎人望一眼盆里的食物，就不高兴地说：“不用你忙，我自己来。”说完，从他的大背包面拿出一只木槽，又取出一块块的生肉，放进槽里，拿到屋外。那群狗欢叫着争先恐后地扑向木槽，狼呑虎咽地大嚼生肉。他见我惊讶的表情，得意地说：“我的狗只吃肉，从不吃别的东西。”我忍不住问：“那你一月得多少肉给它们吃啊？”他笑了笑：“这不用担心，我是林场狩猎员，这些狗当然也都是林场的职员喽。我打猎拿林场的工资，这些狗没有报酬，只要能提供足量的肉就行了，何况打到猎物，自然也有属于它们的那部分。再说，这些狗都是好样的，它们都是真正的猎手，每回遇到野兽，都是它们首先发现并奋力向前与野兽搏斗，保护我的生命安全。”听了这番话，我对猎人与他的狗又恢复了敬意和兴趣，睡觉前缠着猎人要他讲他的狩猎生涯。他说：“让我躺一会，夜里我还要工作呢！明天再跟你唠吧。”说完，和衣躺下，很快就响起了鼾声。
我上了炕，怎么也睡不着，猜想着猎人一定有不平凡的经历……约摸两个小时后，听到猎人起身的动静，睁眼望去，见他从墙上取下双筒猎枪，仔细察看了一番，装上了子弹，背起大背包，拉开门，唿哨一声，群狗毕至。随着一声关门声，他们“工作”去了。我猜想着猎人今夜会有怎样的遭遇……
第二天早上睁眼睡来，猎人已经躺在炕上，直到我们干活去，他也没醒。下午，看到山下来拉猎物的车到了，车上站着猎人。我也放下手中的活跳上车去帮忙。嗐！昨夜的收获可真不小——两头野猪、一头大熊。猎人给我们留下一大块野猪肉，就让车拉着猎物先回场部，他要在山上再待一天。傍晚收工刚回到屋里，我就忍不住地缠住猎人给我讲他的经历。他慢条斯理地延至晚饭后，在伺弄好他的爱犬后，才坐到火堆边跟我们唠起来。
话说他昨夜出猎，九只狗前簇后拥地随他进入深林。他不用警惕和紧张，一有猎物，那些狗自会奋勇上前，围住猎物——不管它是多少厉害的猛兽。他则不慌不忙地寻一个搁枪的地方：树杈间、岩石上……准备就绪，一声唿哨，九条狗会一下子散开，猎物还没反映过来，就会挨上一枪。枪声一过，九条狗再次冲上去，重新围住猎物，又嘶又咬。如果一枪击中猎物的要害，战斗就马上结束；有时则要二到三枪才能致猛兽于死地。如果没有这些狗，猎手的生命就会非常危险了。
听别人讲打猎的故事，既钦佩，又羡慕，心里痒痒的，总想也能亲自享受一下其中的乐趣。没想到这个愿望在我们快要完成采伐任务的时候实现了。我们公社的武装部长老雷上山来看我们。他也是上海人，是部队转业到地方上的。第二天，他兴致很高，说带我们去打猎。吃过早饭，我们四十几个人一起跟着出发。初春的山里，仍旧是未融化的雪，大家在山上到处转悠，只有老雷一支步枪，大家都在他前后左右跟着，谁也不愿离他太远。我正想着这么多人行动，只怕一天也见不到一个野物。可老雷很沉着，让大家找那些粗壮的枯木。据他说，目前老熊还在蹲仓（冬眠），它们一般总是在粗壮朽死的枯木里做窝。没多久，我们发现一棵特别粗壮，两人也难合围的枯木。老雷很高兴，说：“八成有戏！”他让我们用木棍敲打树干。他自己去寻了个相距十米左右树杈，搁好枪朝着枯木方向瞄准。树干被敲了几下后，果然里面有动静，不一会，在三米多高的树杈间，露出了两个小熊的头。这两个受到惊吓的小熊窜下树来，背我们向西逃去。大伙见是两只与狗一样大小的熊，就一拥而上堵住去路，用手中各种工具，一气将它们置于死地。我们正高兴地又叫又跳，老雷让我们再去敲那树干，说里面还有大熊。于是我们又继续敲树，但毫无动静。老雷要我们去树根处掘一个洞，点燃杂草用烟熏。此法果然奏效，熏了不一会，只见一头大熊从树杈间伸出头来，一双惊惶失措的小眼望着树下众人。老雷赶紧吩咐大家散开，他瞄准那大熊“呯”地一枪，看来一下没击中要害。那大熊呼地一声窜下树来，见人太多，没敢撒野，回头向河边逃去，老雷紧跟着又是一枪，大熊颤动了一下身子，继续往前跑，老雷又放了第三枪，终于使刚跨进小河的大熊，轰然倒下，挣扎了几下后不动了。大伙围上去，确证它已经死了，才七手八脚地用绳子捆了熊的前后肢，用一根粗木棍穿过，四个人抬了一会就叫换人，说太重了吃不消。看情形这头熊足有七百多斤重。加上两个小熊，后来我们天天吃熊肉，一开始觉得味道还不错，没几天就腻味了。最可惜的是那几副熊掌，竟被几个人放在火堆里烤熟后就这么啃着吃了，还说一股腥味怪难吃的。
这是我几十年前在大兴安林原始森林中的经历，现在想起来，仍然回味无穷，是我人生中的心灵鸡汤。
（作者系原黑龙江依安县插队上海知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