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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香港送牛不了情──我曾是共和国的押运员

    2017年 08月 18日
    来源:《广阔天地 终身难忘》征文 作者:孟庆铭 点击:
    引 子 1997年7月1日零点,在香港维多利亚港湾北岸新建成的香港会展中心五楼,当中华人民共和国五星红旗和香港特别行政区紫荆花区旗取而代之了英国国旗和香港区旗时,这一瞬间向世人表明:香港回归了,中华人民共和国恢复了对香港的主权,这是中华民族的盛事
    引 子

    1997年7月1日零点,在香港维多利亚港湾北岸新建成的香港会展中心五楼,当中华人民共和国五星红旗和香港特别行政区紫荆花区旗取而代之了英国国旗和香港区旗时,这一瞬间向世人表明:香港回归了,中华人民共和国恢复了对香港的主权,这是中华民族的盛事,也是世界和平与正义事业的胜利。

    往事如云,星转斗移,人间沧桑……,回忆往事,浮想联翩,心潮澎湃,遥望南天,欣然命笔。


    一、受命—-兵团接到援港任务( 1973.9.25) 

    1973年,正值“文革”第八个年头,我已在建设兵团工作五年,当年3月我因劳动上的卖力,有幸被调往团部种马配种站工作,从此走上了从事马的人工授精专业技术之路,实施了人生的转折,与马更结下了不解之缘,成了与畜牲打交道的人,后担任了配种站站长,并获畜牲技术16级,直至返沪。

    也是当年秋天,黑龙江建设兵团接到国家农垦部命令,要求兵团必须在11月前,调遣300头肉牛(以60吨载火车皮要20节才能装完)运往香港,供香港同胞欢度“圣诞节”食用─这后来我才知道,自1949年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在周恩来总理的倡导下,我国每年都为香港同胞尽此义务,只是受命地区不同而已。

    是日,作为部队编制的黑龙江建设兵团视命令如山倒,援港任务逐级下达,我们团也接受挑选30头牛并派人押运至香港的光荣任务。

    人都皆知,押运牲口是一项十分艰苦的工作,更不用说是押送活的大牲口——牛,并要以同样活的,且经过约十天长途跋涉后,以不能掉膘的方式交给港方政府,其难度之大,可想而知。

    经过团生产股领导的反复商定,我便成了担负此行重任的六个人员中的唯一知青,其余五位均是四、五十岁的老职工。他们是兽医站殷振鼎站长、配种站站长王天明、收购站胡儒堂以及基建队驭手贵州人老邓和饲养员四川人于邦平。他们均是当年抗美援朝转业后,跟随王震将军开发北大荒的铁道官兵,此行送牛南下香港,都是领导有意安排他们在完成押送任务后,返途中顺道照顾回家乡探亲的,可见能享此殊荣的可谓千里挑一。


    与此同时,我们每人平生第一次颁发到一枚印有“中华人民共和国押运员”金字的胸章,佩在胸前,十分神气,耀眼——因为我们是代表祖国,受命执行援港任务的。当年我才23岁,血气方刚,接到通知,欣喜若狂,甭说多高兴了。能代表祖国将牛送到香港,并有机会考察香港,在那时是难以想象的(全团几千名知青就摊到我一个)。要知道,此行差事虽苦,但又有谁不想轮到自己的头上,去“主动”吃这份苦呢?我体会到:凡当初知晓我有此“美差”的知青们都很羡慕我——要知道吃不到“苦”的“苦”,要比吃得到“苦”的“苦”还要“苦”哇!


    二、30头活牛上火车(1973.10.21)

     要把30头活牛保质保量的从黑龙江长途运送到目的地香港,说来容易,做起来却十分艰辛,先别提人在这十天八天里的吃,喝,拉,撒,睡待如何解决?就说从时值大雪纷飞的东北边疆到烈日炎炎的南国边陲,直跨祖国八省二市,行程5000多公里,途经黑龙江、吉林、辽宁、天津、北京、河北、河南、湖北、湖南、广东,幅员跨度之大所形成的气候四季变化更是对人畜的严峻考验,这牛的给养更成了我们运筹的头等大事,决不能掉以轻心。

    这还不算,要把活牛送往香港,还必须在押运前对牛的健康进行“体格检查”,否则,让病牛流入香港,必将酿成大祸,个人问题是小,但祖国声誉可是大事,说不准还要对1997年的香港回归和中国对香港恢复主权产生不利影响呢?这是一项严肃的政治任务,来不得半点马虎。于是,我们把从各连队选送上来的牛集中在一起,逐个捆绑,过磅,烫号,按头,剪毛,消毒,进针,抽血,止血,化验。待全部检查通过后才嘘吁了一口气。深秋的东北,我们忙的不亦乐乎,累得个贼死,浑身是汗,随即眉毛,胡须,头发便挂满了霜,均成了“白头翁”。但是,我们心中都有一种神圣的使命感,那就是,我们是代表祖国,代表6亿5千万人民为香港同胞尽义务,献上祖国人民的一片爱心。

    经过五天的充分准备,粮草在即,一切就序,只挨火车皮拉到迎春镇总库旁的叉道上即可装车。那是10月21日,大雪纷飞,东北的十月已冰冻三尺了。

    下午三点,鹅毛大雪伴随着呼啸的大风还在毫无顾忌的往下倾泻,一蒸汽机车头推动着二节60吨载的闷罐子空车皮徐徐停靠在指定的站台旁后径直离去(也未扔下一句何时发车的信息)。车皮门在车箱的正中,已事先被打开。为便于“人畜同居”且安全,我们必须将牛分别先赶上二节车皮,并按其头数分圈在车箱的两侧,为的是便于筑上木栏杆,腾出中间地带,可供放水缸,豆饼和牧草,同时也解决了我们的睡觉之地─躺倒在近二米厚的草堆上,软呼呼,不也悠哉悠哉!只是人畜混居在同一闷罐车内(冬天又不敢开车门,怕冷。)同呼吸,共命运——臭哄哄、脏兮兮、混浊浊、懒洋洋,实在不是常人过的日子,但这也是人的一种活法,一种不是大部分人,或者说不是绝大部分人都有机会享受和都能享受的一种活法。而我却有幸能如此“潇洒”地享受一下,不也是一种财富,一种难得的资本吗? 


    三、与同学聚别掉了队—-追火车

    北大荒的牛从未见过大世面,更没见过火车,生性又懒,这也难怪,有“铁牛”(指拖拉机)干活,又轮不到它贡献,天生是奉献自身肉的胚子,这也是人尽其才,物尽其用呀。要不然国家农垦部干嘛要派任务到东北建设兵团而不到视牛如命的南方农民中去呢?我们是前拉后推,好不容易才把30头牛赶上车箱,然又赶紧扎栏杆,往车上装水缸、饲料、草、水桶、喂得箩和铁掀,再是挑水等,唯独我不为自身生存而准备一些必备的干粮(因天冷,我们全身武装,每人另发一件羊皮大衣以御寒,至于吃饭问题我认为随时可买,未当大事来考虑,后吃大亏)。下午六点,一切准备就绪,天空一片漆黑并仍下着大雪(北大荒的冬天下午四点前后就黑天),五位老同志各自回家吃饭并与家人告别,分手前大家相约一小时内赶回集中(大家对火车何时开仍心中无数),而我呢?光棍一个,无家可归。所幸的是,我们红旗中学的同学早已知晓此事并相约在离总库不远的修配厂潘家俊与蒋国粱住的集体宿舍中,他们是专程为我送行的。除以上二位外,还有付庆生,屠立群,李菊生,秦嘉同,孙稚萱以及蔚稚屏等,好不热闹。同学相见,酒菜备齐,锅碗瓢盆,一起上阵,一来祝贺我有这好机会,二来归途中路经上海代他们问各自父母好……如此这般,大约过了45分钟,我的第六感觉告诫自己,该走了,不能耽误了大事!于是,我当机立断,甩下吃剩的半拉馒头,提起随身的旅行袋和一桶豆油,匆匆告别盛情款待我的同学们,冲出房门,迎着漫天大雪,一步深,一步浅的、满怀信心地向车站奔去……可是,意料之外,不幸的事终于发生了,当我冲向站台时,但只见二条冰冷的铁轨,闪烁着寒光横卧在我的眼前,无情地伸向远方……火车不知何时已毫无感情地甩下我,悄悄地开走了。


    四、在虎林追上火车

    此时此刻,我浑身冰凉,脑子里一片空白,刚才那股热情已全无,我不禁打了个冷颤,自骂了一声:“嘴上没毛,办事不牢!……”陷入了自悔的深渊。

    突然,一种强烈的激情本能地涌入脑海:我不能坐以待毙,我不能辜负领导和同志们的重负,我更不能放弃对我来说这一辈子可能也挨不上的一次送牛赴港的机会,我要追!追!!追!!!——我相信自己有能力追上火车,追上同志们,追上我那不愿舍弃、千载难逢的押运牛至香港的梦。

    我一激凌,全力以赴踏着大雪,一脚深一脚浅地直奔那被风雪笼罩着的边疆小镇迎春火车站的站长值班室。我拿出“中华人民共和国押运员”胸章,说明来意,请求帮助。站长是个十分能体谅人的中年汉子,他安慰我不要着急,说10分钟前那标号为1973次的“牛”车因故已提前开了,但你可以乘坐下一趟到哈尔滨的客车至虎林火车站与其相遇。我谢过站长,凭借那枚“押运员胸章”,七分钟后免费乘上了西去哈尔滨的客车(这是我工作后第一次享受免费坐火车的待遇,而1966年“文革”中,红卫兵大串联时我曾借光免费坐过火车周游祖国。一小时后在虎林车站我找到并换乘上了那辆1973次装牛的货车,给了另外五位老同志一个惊喜:“真是天上掉下个孟庆铭”,兴奋之情可想而知。但高兴之余我却另有一小遗憾,那就是由于匆忙换车,忙乱中将一桶装有六斤重的豆油给遗忘在了那趟西去哈尔滨的客车上了,权当做了个无名人情。但这无关大局,我毕竟追上了“牛”车,继续圆我押运牛至香港的梦,与此相比,这点损失又算得了什么呢!

    “雄关漫道真如铁,而今迈步从头越”。这仅仅是万里长征的第一步,才走了六十公里,就发生了这种意外事情,那在以后的漫长押运途中,还会发生什么呢?


    与殷振鼎在牛车上


    五、虎林—密山—穆棱(1973.10.22)

    货车载着一列以完达山脉木材为主的包括我们这二节牛车在内的15节车皮毫无顾忌地不知疲倦地继续向西开去,不时鸣笛以示前方注意,全然不知刚才发生的这惊天动地的一幕。

    途经密山,又挂上了二节装牛的车皮,可能是兵团35团的,我们的队伍又添了新伙伴,我满有把握的推测,莫不是到了黑龙江省首府哈尔滨,全兵团送往香港的300头牛,将全部汇集在一起,经过20节车皮编组,组成一专列,浩浩荡荡地南下……

    通过刚才的折腾和思维,人已感到十分疲劳,无力多顾及它事,只是善良地想:其它执行送牛任务的“中华人民共和国押运员”们,可千万别重蹈我的覆辙,有掉队的。

    已是深夜,列车停靠在东北的煤都鸡西车站,又挂上20辆满载无烟煤的敞蓬车皮,向前方到站穆棱开去,车速明显减低。

    由于劳累和寒冷,此时我感到饥肠辘辘,口干舌燥,却无食品可吃,真谓饥寒交迫,幸好同车两位老职工备有干粮,便拿出充饥,并留有一份在火车停靠穆棱车站时送到隔壁车箱的另三位老同志吃。


    六、穆棱—牡丹江—哈尔滨(1973.10.23)

    火车头拖着30几节车皮意无反顾地继续朝前方驶去,我们和衣裹着皮服躺在草堆上,昏昏欲睡……

    黑暗中,饥饿、寒冷、干渴、困倦、疲劳无时不在袭击着我们,而我们别无它路,只有忍着,忍着……

    但是,最难忍的却是满车厢的牛臊味和牛粪味,薰着鼻子,直冲眼睛。实在难以入睡……我们只能干熬着……

    ……不知何时,我被“哐铛"的刹车声惊醒,懵胧中抬手看表,才知已是来日下午二点,火车停靠在东北名城牡丹江。 俗话说“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的慌”,细细算来,我们六人已有十个小时没有喂脑袋了。饥寒交迫,此乃刚开始也,六人中数我年轻,按不成文的规定,我应当是为大家“化斋”的好手,于是我们粗略分了工,除我年轻力壮搞吃的外,其余人均留守在车上,进行喂牛、清粪、挑水……我提了二个喂得箩和背壶,径直向车站职工食堂寻去。我多麽想买些“热乎乎的饭菜”犒劳大家,以补充体力,迎接更艰难的明天……

    我好不容易找到职工食堂,可“铁将军”把门,过了吃饭的时间,人们早已下班。无奈中,我又向车站商店冲去,拟买些食品充饥,但时间不等人,我又怕“掉队的悲剧”重演,不敢怠慢,思虑再三,还是空着手返回了火车,大家虽然没有责怪我,但我“羞愧难言”,不管怎说,我没有完成任务,让大家挨饿……我们是“空”着肚子告别了那“吝啬”的牡丹江。

    火车拉着我们继续向前开去,经一面坡、亚布力(我国著名的滑雪基地)、到达有东方莫斯科和冰城之美称的黑龙江省府哈尔滨。每年冬季,此地都有人工建筑各种类型的冰灯景点,吸引着大批海内外的游客参观,游览,流连往返。

    正如我所预料的,满载300头牛的20节车皮以及40多位“中华人民共和国押运员”,从黑龙江建设兵团的各师、团先后聚拢到哈尔滨,通过编组形成一专列,来了个“人牛大会师”,好不热闹!我们每个人都为自己能融入此次援港任务的大洪流而倍感自豪,并憧憬着相聚香港,期盼着尽情享受完成任务后的快乐。


     七、我们到了祖国首都—北京(1973.10.25)

    火车拖着“冰冻”的列车离开了冰城哈尔滨,径直向祖国的南方开去。东北三省的十月,已普遍下起大雪,雪后的空气格外清新,使人头脑特别清晰,一首毛主席诗词沁园春·雪·帘入脑海:“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望长城内外,惟馀莽莽;大河上下,顿失滔滔。山舞银蛇,原驰蜡象,欲与天公试比高。须晴日,看红装素裹,分外妖娆。江山如此多娇,引无数英雄竞折腰。惜秦皇汉武,略输文采;唐宗宋祖,稍逊风骚。一代天骄,成吉思汗,只识弯弓射大雕。俱往矣,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我想,共同的任务和责任把我们这批“北大荒人”积聚起来,成为共和国的押运员,这是缘分,我们这批“土”风流人物,一定能不负祖国众望,排除万难,且看今朝,定将300头肉牛安全送往香港,供香港同胞尽享祖国母亲对儿女的舔犊之情,哈哈……!!火车途经吉林省府长春、辽宁省府沈阳、锦州(辽沈战役的要塞之地)、大雨落幽燕,白浪滔天的山海关(俗有天下第一关之称)、天津(平津战役重镇),经过连续五天颠波,我们终于在10月25日上午到达北京丰台车站。

    深秋的北京,气侯虽已转凉,但毕竟不象东北,这天,天气晴朗,阳光明媚,秋高气爽,整个车箱似乎也随之升温,令人感到十分舒心。我们打开车门,一阵清风穿堂而过,煞是惬意舒服,我们洗漱一下,纷纷跳下列车,深深地呼吸着祖国心脏的新鲜空气,吐故纳新,沁人心肺。

    东方欲晓,莫道君行早,我们在丰台车站逗留了四个小时,稍事休整,备足干粮和水,并和其它货车重新组合,告别北京,浩浩荡荡地继续向南挺进!


    八、 郑州大会师(1973.10.26)

    二十六日傍晚,火车终于停靠在中原大都市郑州。

    郑州─我国铁路南北大动脉京广线和东西大动脉陇海线的交汇处,是我国最大的铁路枢纽和铁路编组站,也是此次执行援港任务所有家畜车汇合于此“大会师”的地方,担负着我国建设的重要使命。

    展现在我们眼前的是蜘蛛网状的纵横交错的铁轨。南来北往,东行西去的货车均在此分类编组,然后再各奔东西,通过重新排列组合,我们的车皮被挂在新的列车的最后面,紧靠尾车,成为“排尾兵”。这期间,由于各路载家畜的车皮被分散在几拾条铁轨上,要将它们“同类”合并编到一起组成一列,谈何容易!既忙坏了铁路调度员,也使我们每个人神经高度紧张,我们常因车皮频繁的来回调度换轨,又为寻找被重新编组后的列车和各自的车箱而被搞的晕头转向,当然,我们每个人最终还是找到了经“改头换面”后重新编成的列车和自己的车箱,经受住了折腾与考验,没有出现混乱和掉队的现象。

    在我们这趟经编组后的新列车中,我看到了比我们更辛苦的其它“中华人民共和国押运员”的情景,这是来自陕西革命老区的人们,他们押运的是活家禽,有鸡、鸭、鹅等,它们被分装在简陋的铁笼里并集中垒在四周无遮掩的平板货车上,而人则躺在最底层的铁笼子里,上下左右是用破纸板遮挡一下,以防风雨的侵袭和家禽粪便的渗漏。这是一种多么难以目睹的情景啊!中华民族不畏艰难和任劳任怨的品格在他们身上得到了充分的体现,这种品格是中华民族的脊梁,是民族魂。这样的人民,在共产党的正确领导下,加上文化素质的不断提高,那将是无往不胜的。

    当离开郑州时,我们列车已编组成为一趟满载牛、羊、猪、鸡、鸭、鹅的赴港“牲畜、家禽专列”,是整整五十四节车皮“大会师”呀!在火车头的带领下,满载祖国人民的深情厚谊,浩浩荡荡地象一股势不可挡的滚滚洪流向南方目的地—香港涌去。

    通过前段时间的实践,我们积累了一些押运经验,这就是在押运途中:凡是有卖吃的必买,备足干粮和饮水是头等大事,有备无患嘛!并要求火车司机停站时,尽可能靠近取水口,以方便挑水饮牛—确保人畜两安。前方到站是湖北省府武汉。


    九、横跨武汉长江大桥—香港越来越近(1973.10.27)

    “茫茫九派流中国,沉沉一线穿南北,烟雨莽苍苍,龟蛇锁大江。黄鹤知何去?剩有游人处。把酒酹滔滔,心潮逐浪高!”

    前面就是武汉长江大桥,这是我国与前苏联联手共建的横跨万里长江的第一座大桥,是建国初期实施第一个“五年计划”成果中的标志性建筑。毛主席诗词“一桥飞架南北,天堑变通途”便是对它最好的诠释,。我将第一次从上面跨过,心情非常是很激动。

    当列车驶上正桥时,守卫大桥的部队战士持枪举手向我们敬礼,我乘势躲开他的视线,用照相机“偷”拍了一张我过大桥的相片,谁知竟被他发现,远远地用手势加以制止,要知道,大桥在当时“文革中”是被严格军管的,是不允许过桥人有任何多余动作的,防止阶级敌人破坏是守桥战士的第一生命,当然,我绝对不是那种人——我只是特别珍惜这第一次过桥经历,留个影罢了,我忐忑不安地赶紧收好相机,列车驶过大桥好长一段时间后,我还心有余悸……象做了贼似的,好不心虚。


    途径武汉长江大桥

    列车带着具大的惯性,仍毫无顾忌地向前冲去,湖南省会城市长沙又近在眼前......

    人真是个活狲,昨天还在海北,今天又到了天南,这正是:“才饮长江水,又食武昌鱼,万里长江横渡,极目楚天舒,不管风吹浪打,胜似闲庭信步……” 我们离香港越来越近了。

                    

    十、险些再次掉队—-提着喂得箩飞火车

    火车正行进在湖南省境内,十月的南方,烈日炎炎,整个车箱被烤得滚烫滚烫,我们象面包一样被蒸烤着,同时又面临着缺水断粮的威胁,体内的水分在蒸发,体力在消耗,浑身在不断地冒着虚汗。要知道,从武汉三镇出发后,火车象发了疯似的又连续开了十二个小时,我们滴水未进,虽然水缸里尚有剩水,但那是留给牛喝的,我们还必须很负责地对它们“老少无欺,定量供应”,否则,后果不堪设想……这种先“牛”后己的朴素品质是根深蒂固地扎根在我们脑海中,融化在血液里,落实在行动上的。

    当天下午二时许,火车终于喘着粗气,临时停靠在湖南郴州一小站上进行正常让道,停留多长时间还是无法知晓,肌渴相煎的我们顾不上研究“时间”够不够的问题,迅速明确分工,挑水喂牛等。我按惯例负责“化斋”让大家喂脑袋,我提着两个喂得箩,向前方与火车头并 排,且距我们有700米远的铁路职工食堂飞奔而去……

    食堂的大门半掩着,显然已过就餐时间,一位师傅正摇着扇子在电风扇下打盹,我火急燎拉、满头大汗地推醒了他,说了声对不起,并恳求他能“恩赐”些饭、菜、汤与我,以解决我们六个哥们的裹腹之急。也许他曾接待过无数类似我们这样的“押运员”,深知其艰辛,即马上起身,毫无怨言地为我装满了两桶热饭菜和汤,我匆匆结完帐,道声谢,拎了桶就往外跑。

    ……意料之外的事又发生了,当我刚跨出食堂大门,就见车头旁,站长已挥起绿色信号旗,指示火车出发,与此同时,火车司机正鸣笛长啸,蒸汽机喷出浓浓雾团,车轮已经转动……

    我立即感到周身的血液在沸腾,神经全部绷紧,心脏好象冲出喉咙,眼看一场掉队的悲剧又要发生,要知道,我正在车头处,我的车箱却是在远离车头的第五十四节,是在车尾,离我的距离少说也有七百米,火车与我相对而开,而且会越开越快,而我双手中还抓有二只装有饭、菜、汤的维系六个人的喂得箩(但我又决不能扔掉它们)……我一边想,一边机械地提着桶向我的第五十四节车箱跑去,火车越开越快,一节节车箱在我身边擦肩而过,其速度是原来的几倍,眼看要跳上自己的车皮是不可能的了,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我急中生智,显示了当年铁道游击队的身手,迅速将两个桶把并在一起,放在左手中,然后腾出右手,瞄准身边呼啸而过的一节油罐子车皮,逆向迎面飞身爬将上去,右手顺势死命地抓住油罐子车边的护栏上,然后左手小心翼翼地放下一个装有饭菜的桶,还生怕它飞将出去,我又一屁股坐了上去将其固定住,与此同时,左手还得把住另一个装热汤的桶,真是十八般武艺全用上了。这时上有烈日当头,下有热饭菜蒸着,旁有热汤桶伴着,我身着未来得及替换的东北棉衣棉裤和大头鞋,如在火炉中蒸烤着,火烧火燎的让人窒息,真是夏天穿棉袄——捂汗(武汉)。须臾几分锺后,我才发现全身已湿透,似桑那一般,我脑袋直冒热气,浑身象要散了架一样……但我清醒地知道,我来不得一丝松懈,否则,我随时随地都有被无情的火车甩出去粉身碎骨的危险……,我只有把握住自己,对自己负责,才能最后解放自己。我坚信,只要这样坚持下去,挺过这段煎熬,再次胜利一定属于我,我一定会把这来之不易的饭、菜和汤送到同志们的嘴边,他们一定会狼吞虎咽地消灭“它”,并和我一起圆满地完成送牛至香港的任务。

    ……火车在继续开,我定睛扫去,周边的悬崖、峭壁、深渊、暗流、隧道、山脉、桥墚、涵洞、电杆等等象一幅幅画面,惊心动魄地在我眼前闪过,使人头晕目眩,同时伴随困扰着我的还有烈日、高温、汗水、风沙、泥土等,使人更感到奋外窒息难熬……

    经过一个多小时的煎熬,火车终于又停了下来,我绷紧的神经终于又松驰了下来,我左、右手各提着一个桶跳下那节曾与我“生死与共”了一个多小时的油罐车,以胜利者的身份,自豪地、大踏步地、迈着轻松的步伐向第五十四节车皮走去。

    与同志们再次相会的情景是可想而知的了,大伙儿激动、惊讶、担忧、喜兴、佩服的情绪交织在一起,对我问寒问暖,并与我分享着团聚的喜悦,同时津津有味地吃着曾被我一屁股坐过的那桶饭菜,好香好香啊,嘿嘿!

    事后,想起这段爬车的难忘经历,我还真有点后怕!是什么力量使我能挺而走险的呢?也许是事业心、责任感的催促;也许是仗着年轻、好胜、热情;也许是为了体现自己的能力价值;也许是怕再重蹈“掉队”的复辙,难以向领导交待;也许是为了使大伙儿能及时吃上我买的饭菜,对得起父老乡亲;也许是香港吸引着我……也许……可能有更多的也许,但不管怎么说,这段经历,它将永远,永远地铭刻在我的记忆深处,永不磨灭,真的。


    十一、树林大什么样的鸟儿都有

    南方秋天的夜晚,湛蓝剔透,气候清爽宜人,我们拉开车箱门,躺在已被“牛哥们”吃的只剩尺把厚的草堆上,却也别有一番放松心醉的味道。望着深邃难测的天空,给人一种幻想的感觉,远方的天边,一帘北斗星镶嵌在深蓝色的天幕上,显得安详、宁静、奋外醒目耀眼。“抬头望见北斗星,心中想念毛泽东,黑夜里想您有方向,迷路时想您心里亮……”这首歌是当时非常流行的曲子,人们对毛主席的虔诚之心略见一斑。

    树林大,什么样的鸟儿都有,天地宽,什么样的事儿都有。

    在我们南去押运的历程中,又多了些耐人寻味、传闻的事。在我们邻近的车箱内,发生了这样的新鲜事:

    其一,被押运的一头母牛,竟在途中生下了一头小牛犊,这也真是的,连怀孕的母牛都未检查出来,这业务水平也太差劲了。好在列车正在湖南境内,当地农民视牛为他们赖以生存的命根子,处理这头小牛是不存在问题的,它被这些粗心的人们当着“包袱”奉献给了当地的一个农民,“天下掉下个牛犊”,真是喜煞人,那农民受宠若惊,连忙作揖致谢,不过,可亏了这头小牛,刚一出世,便离开了妈妈,没有奶吃,不知往后的日子该如何过为好。

    其二,由于没有经验,有一车箱内的牧草没有备足,数拾头牛被饿的乱叫。不得以,饲养员只能向我们来求援要草,我们义无反顾地支援了些,但同时也得给自己留有余地,否则,我们的牛虽不会提意见,但由此而掉了膘,谁负责?责任“承包”的概念,在那年月已被我们熟练地掌握并运用到实践中去。更好笑的是,由于没有草铺垫,那节车上两个用于装水喂牛的大水缸,终于在一次火车紧急刹车的情况下,互为碰撞而碎成几瓣,数百元的“国有资产”就这样在他们手中白白流失了,好可惜啊!为了把牛“活”着且不掉膘的送到香港,他们不得不沿途分别向各车箱为那些可怜的牛“化斋”要草,而且还必须一停站就寻找水源,挑水饮牛,因为已没有水缸可储水了,也忙得不亦乐呼,怪谁呢?——自找的!但是,不管怎么说,人们还是迎着困难,战胜一个个艰难险阻,奋勇向前,并将这全部功绩归蒂于战无不胜的毛泽东思想的伟大胜利!“下定决心,不怕牺牲,排除万难,去争取胜利”,可见,当年,毛泽东思想的深入人心和其威力之大……我们离香港又近了一步。


     十二、向铁道卫士致敬—-我学开火车(1973.10.28)

    一路上,我们停过多少大站应该心中有数,但是要记住经过多少车站却难以数清,对经过多少山川、田野、涵洞、隧道、桥墚、河流、电杆……则更不计其数。每当经过一个车站,看见铁路工人举着信号旗或打着信号灯向我们敬礼时,我感激之情油然而生……多好的同志啊,他们年复一年,日复一日,默默无闻,无私奉献,却心甘情愿,无怨无悔,甚至于祖祖辈辈,一代一代繁衍生息于此。 

    我更服那些长年累月服务于祖国大动脉的铁路养道工,为了祖国铁路大动脉的畅通无阻和安全,他们与世无争,耐得住寂寞,不计功名,与天奋斗、与地奋斗、其乐无穷。对于他们的默默奉献,我肃然起敬,向他们致以革命的敬礼!

    前方到站是韶关车站,火车已进入广东境内,它是广东省的第一大站。值逢傍晚时分,一轮残阳西沉天际,晚霞片片,映红了半边天,火车正沿着武水北江向南挺进,一边是悬崖峭壁,一边是深谷潺潺流水,上有行云,下有流水,诗情画意,对面山坡上,树木郁郁葱葱,时有瀑布隐现,煞是好看,触景生情,一种自信心油然而生,这真是:苍山如海,残阳如血……踏遍青山人未老,风景这边独好……战士指看南粤,更加郁郁葱葱。

    在韶关编组站,火车进行了赴港前的最后一次编组,这次我们却被编在最前面,成了“领头羊”,紧挨火车头。我们不时拿一些牛奶等对司机和司炉进行慰问,对他们进行感情“投资”,我们很快就和火车司机混熟了,当知道我们送牛到香港去,他们为我们高兴和祝福,这些工人待人热情、豪放,我们谈得很投机,他们邀请我登上驾驶室,并让我学开火车,这正合我年轻好奇的心,我庄重地坐在驾驶座上,聚精会神,眺望前方,用我那双曾赶过马车的手,象那么回事地握住方向盘(与上海旧时代的有轨电车方向盘雷同),同时拉响汽笛,火车呜呜叫,祖国的大好河山均在自己的眼下急剧闪过,我感到非常荣幸和自豪,有工人们在旁边指导督阵,火车又是沿着轨道跑,香港是一定能够到达的,我决不会把车开翻,真是过了一把开火车瘾!


      十三、要我们广州下车—与香港擦肩而过(1973.10.29)

    一九七三年十月二十九日上午十时许,我们经过九天八夜的漫长旅途,列车到达广州三元里车站。此时,离香港越来越近,我们都兴奋无比,但意料之外的事又发生了,我们毫无思想准备地突然接到铁路方面通知,说我们已完成了押运任务,因前方到站是深圳,属边境地区,没有特别通行证是不允许前往的,更不用说到香港了,这真是给我们当头一棒,感到非常遗憾抑或有些愤然,为什么事先不明说呢?难道这也要对我们这些“共和国的押运员”保密,真是岂有此理!回想这一路上的所有经历,除了要送30头活牛这个数字是明确外,其余均是未知数,如果前面的所有意外事件均是来自“未知数”所至,且尚可理解,那么不让我们继续押送牛至目的地—香港,是绝对不能想象、理解和原谅的。这算哪门子事儿!难道这也能捣浆糊吗!未能达到将牛直送香港的目的,与香港擦肩而过,鞭长莫及,一直使我“耿耿于怀”……。事后,究其原因之一是香港当时是属境外,要办理出境手续有难度。二是当时大陆对香港是敌视的,互存戒心。我们出于无奈,将车箱内彻底打扫了一遍,清点物品,办理移交手续,恋恋不舍地向伴随我们多日的“牛哥们”告别,并移交给前来继续护送至香港的专业人员,画上了此行押运的带有十分遗憾的句号和感叹号。望着继续南行的“牛”车,我们均感到恋恋不舍,经过九天八夜的5000多公里漫长旅途,我们和这些牛已有感情了,冷丁要突然分手,心里还真有些空落落的,非常惆帳。

    但我马上调整心态,要随牛一起到香港,在当时毕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更不是以个人意愿为转移的,如此想来,我们也都觉得虽有遗憾,但同时又感到非常欣慰,毕竟一种完成任务后的   精神境界得以“质”的升华,这就是:“待到山花烂漫时,我在丛中笑”。望着继续南行的“牛”车,我们共同祈祷,愿这批经过我们辛勤押运的“牛”们能顺利到达香港,供香港同胞“圣诞节”享用。支援香港,显示了人民共和国的宽容、前瞻、大度和气魄,而我们能为香港同胞尽一份力,这不正是托共和国的福,和香港同胞有缘份啊!哈哈!哈哈!

    于是,我们这些40多位中华人民共和国的押运员,带着行李,披着羊皮大衣,顶着烈日,裹着一身牛臊味,拖着疲惫的身躯,满脸憔悴,在广州车站工作人员的引导下,步行来到广东省外贸招待所留宿,一进大门,就引来当地人的白眼,对我们这帮浑身臭烘烘、脏烯烯的“土包子”嗤之以鼻,并一再告诫我们要注意卫生,不要弄脏他们的沙发和床单。咳!这世道真是太不公平,我们如此艰辛,却换来这种待遇!要知道,没有我们这般“熊样”,哪来香港同胞的牛肉吃!我心想,如我遇到此事一定不会象他们一样,决不!!!吃过苦的人是最富有同情心和宽容心的了。我想香港同胞一定不知道这批牛的背后还有这些不公道的故事。

    广州,我们伟大祖国的南大门,她是富有革命传统的城市,已是深秋季节,却仍是鸟语花香,呈现出一派南国风光。她虽有不尽人意的地方,但这毕竟不是她的全部。我们在广州兜留了三天,一扫不愉快的心情,由于我在沿途的“出色”表现,有二位“老铁兵”自愿和我结伴,因为他们坚信—跟着我不会掉队!我们先后瞻仰了广州黄花岗烈士陵园和中山堂,参观了湖南农民运动讲习所和黄埔军校,游览了越秀公园、珠江广场、五羊雕塑、白云山等景点,品尝了著名的美味佳肴“龙虎斗”—即猫肉与蛇肉同烹调,其味道美哉,美哉!……

    送牛至穗后返沪火车上1973.11.1.

    我们恋恋不舍地离开了此次押运的终点站—广州,尔后分兵六路回到贵州、四川、江西、上海、南通、辽宁探亲,最后又返回“北大荒”,继续战天斗地。

    那以后,我又在1978年冬天,有机会第二次押运,跟随兵团赴北京某畜牧场引进20头奶牛回33团,以改良牛种和改善职工福利,再一次体验了押运生活,但没有象为香港同胞送牛的经历那样绚丽多彩,值得回忆。说也奇怪,自那以后,关注香港的动态,分析香港的走势,了解香港的历史,掌握香港的知识却成了我生活中的重要组成部分,和香港结下了不解之缘,眷生了今生一定要到香港去的决心,一定要圆这个梦。

                 

    十四、终于圆了香港梦

    2001年,香港回归后的第四年,我14岁的儿子孟凡奇和另二位复旦附中同学应邀,代表中国青少年赴香港科技大学参加“亚太”八个国家和地区(中国、韩国、新加坡、马来西亚、菲律宾、香港、澳门、台湾)的“国际奥林匹克机器人”比赛,荣获一等奖,为学校和祖国争得了荣誉。那一年我携妻子陪他一同前往,并用摄象机记录下了他们为国争光的全过程,看到孩子们的健康成长,看到比赛场上五星红旗冉冉升起,打心眼里感到荣光和骄傲,是祖国改革开放,才有了他们施展才华的平台和机会

    站在“维多利亚”海边,面对香港会展中心,仰望着迎风飘扬的中华人民共和国五星红旗和香港特别行政区紫荆花区旗,我由衷地呼唤着一句话—香港,祖国的东方明珠,我们终于见面啦,因为我曾为您奉献过辛勤和汗水,为香港同胞送过牛,这真是老天有眼,圆了我的香港梦啊!